面对唐浩然的反问,李经述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继续说道。
“毕竟,无论如何,朝廷总需要顾着那点面子否则”
朝廷的面子
冷冷一笑,唐浩然看李经述冷笑道。
“这一次,我就是要扒掉朝廷的面子,非但我要扒,恐怕中堂大人”
虽说做不到走一步算十步,但从抛出那个“八督议政”以离间满清朝廷与地方汉臣信任的那一刻起,唐浩然就知道,一但汉臣们为了自保选择“议政”,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扒下朝廷的脸面,他们的官位才能做的更稳当。
正如历史上,庚子之祸把满清朝廷的脸面扒了下来一般,若非李鸿章、刘坤一等淮湘权臣相即离逝,加上张之洞拱手让权晋身军机,那满清朝廷又岂能坚持十一年,不过虽是如此,地方坐大的现实,却又是满清朝廷无法逆转的,当他们试图逆转的时候,辛亥革命随即爆发了。
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把朝廷的脸面撕下来,纵容其它八督坐大,有了那八大总督的互相牵绊,自己至少在未来十年内,不需要担心满清朝廷,至于八大总督是否会互相攻伐,从而导致内战,唐浩然反倒是充满了信心,这些读书人出身的总督断不会如此,至少于他们心中还有那么点信仰。
话再说回来,不还有一个朝廷在嘛
“中堂大人也是想要把朝廷的脸面扒下来的”
唐浩然的话只让李经述无奈的苦笑,苦笑之余却又不住的摇着头,最后盯着唐浩然说道。
“子然,过去他人只道你长于西学,而不擅为官,可今日”
话声稍稍一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经述依然将面前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青年视为朋友。
“世人必皆知,这世间最擅长为官者便是你,纵是家父亦叹之不如”
用一招通电把八督逼到欲为忠臣而不能的地步,如此之人又岂不擅于为官,但李经述的评价换来的却是唐浩然一阵大笑,只见他笑说道。
“仲彭,我若是会为官,又岂会走到今天这步”
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要去当官
如果李鸿章听到唐浩然的这番话语,一定会于一旁如此说道,只可惜李鸿章并不在这里,实际上对于唐浩然而言,在某种程度上,他与李鸿章勉强可以算做知已,至少算是半个知己。
“仲彭,这两日会有一艘船驶往天津,如果仲彭你愿意的话,可以前往仁川乘船回天津,不知兄意下如何”
“啊你会放我”
李经述诧异的瞧着唐浩然,打从其起兵反对朝廷后,他可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人质,每每想到他全以自己为质,勒索父亲时的,李经述的心底便是一阵神伤,想到父亲为自己忧神,事长至孝的他以至于这阵子茶不思饭不想起来,着实瘦了不少。
“仲彭,瞧你说的,你又不是俘虏,何来放还之说”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似的,唐浩然又特意补充道:
“再者,你看,你在这的时候,不是想到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吗何时有人阻拦”
确实没有阻拦过他,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唐浩然还是派出了卫兵贴身“保护”他,这会他这么一说,李经述是反倒是说不出话来,确实,唐浩然起兵后,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更无绑架之说,至于卫士亦是早在起兵造反之前即以派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思索片刻,李经述看着唐浩然,他知道对方如此明白的告诉他,他可以离开朝鲜了,对他肯定是有所求,于是便反问道:
“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家父的吗”
“大人,您觉得李鸿章会同意吗”
在李经述离开南别宫之后,李光泽走进唐浩然的书房时,主张暂不放李经述归国的他反问道:
“现在不是李鸿章是否同意,而是”
话声稍稍一顿,唐浩然看着李光泽笑说道。
“利益”
或许对于李光泽等人来说,在很大程度上他们都被自己“拉上贼船”的,而现李鸿章等人未尝不是被自己拉上了贼船,这条船上来容易下去难。
“对于李鸿章他们来说,他们之所以冒着杀头的危险迫使朝廷让步,为的就是保住各自的利益,对于这些习惯于大权在握的大人们来说,想夺他们的权,简单比杀了他们还难”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而唐浩然当初之所以提及“八督议政”正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如果没有杭州起义将“满汉之别”这屋窗户纸捅破,如果自己通电中不提“歧视、防范汉臣”,或许如李鸿章、张之洞那样的大人们,还会继续如历史上一般,做“我大清”忠心耿耿的臣子,可最终,他们却从朝廷的变化中意识到,“八督议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们极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汉臣、满臣,对于满清朝廷来说,这个原罪是其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唐浩然用一招“自保”把他们拉上了这条船,现在对于唐浩然来说,这第一步办好了,那就需要走第二步棋了。
“利益,大人,您的意思是”
“崇山,当年曾国藩手握重兵为何不反李鸿章执天下精锐于一身为何不反是深得朝廷信任不,是因为他们都不愿当那个不忠第一人”
似嘲似讽的话语从唐浩然的口中道出后,他又不禁暗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