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是不是不舒服?去医务室。”
手腕被人攥住,抬眼,从臂弯的缝隙中,她对上裴璟微湿的眼睫。
“音音......”
15.
“学习再累,也不能不吃早饭啊,年轻人。”
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听到医生的话,许辞音扫了眼病床。
正好跟人四目相对,她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一边。
何止是没吃早饭,昨天晚上,一桌子菜不知道夹了有没有三口。
活该。
换季是感冒高发期,别的病房还有打针的学生,简单嘱咐两句,留下一包葡萄糖冲剂,医生离开。
躺在病床上,裴璟侧过身,眼巴巴看着许辞音。
拿纸杯,撕葡萄糖冲剂,倒水,搅匀。
“音音。”
许辞音不想搭理他,径直把纸杯放到床头柜边缘。
空腹喝葡萄糖水容易恶心,别扭半天,她从口袋里摸出袋坚果来。
是家里阿姨配好的,两人每天上学前都会揣一两袋带走。
巴旦木,碧根果,榛子,腰果,夏威夷果,鼓鼓囊囊塞了一袋。
撕开袋,裴璟吃了两颗,习惯性地把里面的榛子仁全部挑出来,捧在手心里,递到许辞音面前。
这么多年,许辞音第一次没有接过来。
“我不吃。”
攥着那把坚果,手悬在半空中,眼眶发酸,裴璟盯着她看。
“你嫌弃我了吗?”
?
叽里咕噜又在这编排她什么呢?
刚想反问,对上裴璟的眼睛,许辞音突然有一瞬间的晃神。
八九岁的记忆,明明早就该模糊了,可她无端记住了那个眼神。
16.
荞林村不大,消息没那么灵通的时候,陈大树突然领回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城里小孩,足够村民们茶余饭后,聊一整个夏天。
大人们开玩笑有度,拉帮结派的小团体就没那么友善了。
“许辞音,你要是再带他一起,我们就不跟你玩了!”
弯腰捡走自已的沙包,许辞音哼一声。
“切,谁稀罕跟你们玩。”
小跑到一边,拉起裴璟的手,许辞音弯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印子,小嘴嘟嘟囔囔。
“疼不疼?”
下意识想摇头,对上许辞音眯眼,裴璟抿唇,小声道:
“疼。”
许辞音咬牙,声音气鼓鼓的。
“他们好几个人,合起伙来,故意往你身上砸,哪有这么玩丢沙包的。”
“真是群坏蛋,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走回家,坐到小板凳上,许辞音让裴璟把裤腿弄上去一点。
沙包是布缝的,虽然叫沙包,村里很少有小孩会灌真沙子进去。
颗粒太小,玩时间久了,会从针脚处露出来,弄得脏兮兮的,大多数人都选择灌干玉米粒。
拳头大小的一个,结结实实,砸一下挺疼的。
裴璟皮肤嫩,玩了一局,小腿上青青紫紫的,全是印子。
许辞音拉下脸来。
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裴璟攥住衣角,放下去遮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许辞音。
“你、你怎么不知道说呀,这么多人,要不是我发现了,你还想被他们砸多久?”
裴璟沉默,许辞音更着急了。
“为什么被欺负也不说啊......”
干耗着也不是个事,站起身,许辞音想去找个小毛巾。
袖口突然被人扯住,她转头,对上裴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许辞音第一次见到裴璟哭。
他声音很小,小心翼翼地看她,强忍着哽咽解释。
“我、我怕你会因为他们,就不跟我玩了,我怕你嫌我麻烦。”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能不能别讨厌我......”
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又是擦泪又是念叨,最后,许辞音端来盆凉水,打湿毛巾,搭在他腿上冷敷。
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裴璟吸了吸鼻子,很崇拜地看她。
“音音,你好厉害。”
明明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许辞音非得在裴璟面前装小大人。
“也就一般厉害吧。”
拍拍裴璟的肩膀,她攥拳,正义感满满。
“等着吧,外公回来我就跟他告状,让他去找那帮小孩的爸妈,今晚非要揍得他们屁股开花不可。”
被她的比喻逗笑,裴璟揉了揉眼角,耳边传来许辞音很认真的承诺声。
“没关系,裴璟,以后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