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晓得的。”
小公主慧黠,也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借着杨沅这句话,赵宁儿马上便道:“宁儿自幼体弱,父皇母后对宁儿极尽宠爱,也是因为……
他们都认为,宁儿会夭折,长不及成年的。”
赵宁儿凝视着杨沅,目光濡濡的,仿佛小鹿的眼睛。
“是大王您觅得神医,治好了宁儿。”
“宁儿至今还记得,那时宁儿对大王,甚是……孺慕。
每每受洛药师针炙时,总要大王在宁儿身边,宁儿方才安心。
所以,大王蒙冤入狱时,宁儿执意去狱中探望,就在狱中针炙。
只因……那里离大王最近,宁儿最安心。”
赵宁儿眉眼盈盈,说到情动处,脱口而出:“宁儿那时说不出的依赖大王,在宁儿心里,大王就像宁儿的父亲。”
“嗯?”杨沅张大了眼睛。
赵宁儿陡然发现说错了话,小脸顿时又窘迫到通红,急忙解释道:“宁儿是说,大王比宁儿的父亲还要亲近。”
“嗯……”
“宗阳宫前,金人策划叛乱,宁儿身陷动荡,险被践踏而死,还是大王救了宁儿。
大王把宁儿抱在怀里,飞身纵跃时,在宁儿心中,那时的大王,就是宁儿的护法之神……”
说到这里,赵宁儿忽然离座,顺势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起来:
“宁儿的皇兄糊涂,做错了事,做了……很大很大的错事。”
“宁儿知道对不住大王,但……还是只能腆颜央求大王您,宽宏大量。”
“只要……只要大王肯高抬贵手,无论叫宁儿做什么,宁儿都心甘情愿的!”
杨沅见她下跪,本来就想立即上前搀她起来,这时听她言语,身子却是一顿。
在太皇太后她们心中,对事情的预判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也是,任是谁,连番遭到自己的君王如此背刺,又有几人还能逆来顺受?
你当人人都是岳武穆?
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有些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杨沅现在想要的,只是绝了来自背后的隐患。
在目前的条件下,他最好是做一个无冕之王。
那顶皇冠,他没必要急着顶在自己头上。
“广积粮、缓称王”,是一种政治智慧。
所以,他本来就没对赵惇动杀机。
政治斗争又不是江湖仇杀快意恩仇,权衡的从来都是利益的得失与大小。
只是,既然太皇太后她们,把事情预判的这般严重,看来自己的目的是可以顺利达成了。
想到这里,杨沅更加从容下来。
他缓步上前,站在了赵宁儿面前,却没有急着去扶她。
杨沅道:“公主殿下的请求,本王也不是不能答应。
但,官家一而再,再而三,欲置本王于死地。
本王不是泥胎木塑的偶像,也是有火气的。
所以,本王总需要收回一点利息。
公主殿下,你说,应该吗?”
杨沅往身前一站,赵宁儿一颗心就紧张的快要跳出腔子了。
听他这般一说,赵宁儿只当自己已是逃脱不了。
只是,只是……就在这里吗?
外边可有好多人呢,多丢人呐。
可是……
赵宁儿一想到背逆杨沅的严重后果,暗暗把心一横。
“自是……自是应该的。无论大王想要怎么做,宁儿……都答应你……”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细不可闻,羞垂了玉颈,俏颜飞红。
“好!”
杨沅一直以为赵宁儿是太皇太后的使者,带着太皇太后的使命而来。
他弯下腰,扶住赵宁儿手臂。
赵宁儿娇躯一颤,旋即想到,反正也反抗不了、逃避不得,既然终究是要献出自己,莫如温婉顺从一些。
大王若能因此欢喜怜爱我多一些,那赵家的结局,也能更好一些。
想到这里,赵宁儿本来要本能撤回的手臂便没有躲,而是顺着杨沅的搀扶盈盈站起。
轻轻一扬眸,看到杨沅有神的双眼,赵宁儿心头便是一阵羞臊难当,顿时腿儿酥软,浑身燥热。
刚刚她还想着要曲意奉迎,忽然间一切勇气和想法都不翼而飞了。
她惶恐地闭上楚楚动人的眼睛,微微仰着秀项,宛如英勇就义一般:
“一切,但凭大王吩咐,宁儿无有不从。”
“好!好的很!官家染了脑疾,受奸人蒙蔽而已。本王不会把他怎么样。”
“只是,官家既然患了脑疾,国事恐难一力承担。
因此,本王以为,可令庆王监国理事,殿下以为如何?”
“啊?”
赵宁儿以为接下来杨沅就会把她拦腰抱起,送上御榻。
不意竟听到这样让她喜出望外的决定与安排,登时又张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杨沅。
杨沅道:“另外,本王心系江山社稷黎庶万民,奈何屡屡改革,得罪者众。
他们三番五次蛊惑君上,欲置本王于死地。
如今国家危难,内忧外患,再容不得朋党相争、互相倾轧。
是以,本王要求,废左相,立独相,希望太皇太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