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转身,右手边的信笺台吸引了他的注意。
桌面上散落着几张协议,覆在上面的第一张就是当时温老太太叫他签的婚前协议,压在底下的几张只露出边角。有一张散落在旁的,纸质明显与其他有所区别的纸,只看得到被压住一半的“离”字。
他伸手,食指轻轻往上一抵。
纸张露出全貌——离婚协议。
落在纸上的眼神陡然变得晦暗,握在酒瓶瓶口的手指也因为用力发白。
薄言徐徐放下酒瓶,逐字逐句,把短短三页纸看了来回数遍。最底下是她的签字,笔顺利落流畅,仿佛不需要经过慎重思考。
只看“温瓷”二字,他都能想象到温瓷签下自己名字时的快刀斩乱麻。
而另一处属于他的签字栏还空着。
解除法律意义上的配偶关系后,基金会的所有资产归配偶所有。
细则里的第一项,就足以让任何人毫不犹豫签下大名。
最开始是因为这份离婚协议的存在,薄言觉得难以用冷静来自持。直到最后,他发现最难让人冷静的其实是那几条细则。
这些不可能经过温老太太的同意,每一条每一项必然出自她之手。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安排好了结局。
一旦温氏集团牵连到更多,她就用双倍、三倍、或者更多来补偿这些损失。
薄言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
重利,自私,刻薄,没有人情味。这些都是行业里曾经评价过他的词汇。
和她的退让相比,薄言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卑劣过。
过去那么多年,他好像永远都配不上她。
明珠是不舍用来蒙尘的。
薄言将协议缓缓压在信笺台下,气息难再匀称。
如果再选一次,他宁愿给她跪下。
作者有话说:
我和他俩一样苦。
大年初一为什么还要码字啊,为什么???
第51章深吻
温瓷到家后环顾一周,家里不像从前似的灯火通明。
唯有通往西厨的灯还亮着。
今天这一天她都没有来得及吃饭,到了这会儿,胃开始隐隐作痛。
摸着灯光往西厨走,家里很静,脚步放得再轻也没法彻底融入黑夜。她的脚步声清晰,厨房传来的水流声也同样清晰。
平时这个点佣人应该都回去了,所以看到只有薄言一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奇怪。
水声哗啦,他背向她站在水池前,袖口挽至小臂,正利落地处理手里的活。
明明在做充满烟火气的事,他身上的精英气质却丝毫不减,仿佛还坐在华尔街的高楼里处理一秒上千万的公务。
温瓷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直到他转身。
“回来了?”他抬眸望她一眼,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嗯。”温瓷朝他笑笑,“我饿了。”
“回来的时候佣人已经回去了,介意随便吃点吗?”虽然是在问她,但薄言的语气不容置喙,“香煎小黄鱼,要迷迭香吗?”
“要。”温瓷点头,“就这么配我的红酒吗?”
两家公司都处于地动山摇的时期,要是旁人知道两人在家只字不提、只谈晚餐内容,大概会觉得他们都疯了。
温瓷仿若无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微抿。
“有点涩,不像他们夸得那么好。”她缓缓回味完,才道,“是它配不上你亲自下厨。”
“在美国的时候都是自己下厨。”薄言道,“你想吃随时都可以,我没那么值钱。”
温瓷的笑在后半句上略微敛了几分。
再抬头时不见端倪。
她坐在料理台旁,安静地听着煎锅冒出滋滋油声,偶尔品一口红酒。状似不在意,视线和心思却全在他的一举一动上。
他是真的淡定。
温瓷敢肯定,他看到了那份协议。
可他就是不说,也没表现出一点要问的意思。
直到主菜小黄鱼出锅,撒上迷迭香,再做好配菜沙拉,倒上利口酒,所有的事情都在循序渐进往前推,他也没再开口说第二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