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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他终于出了门。

乌云密布的天空昼夜不分,似乎黑夜是黑的更深,屋外狂风骤雨,还有隐隐闪过的白光。

宋铭铮撑起伞往楼外走去,不远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无人超市,上了他惯常爱抽的云烟,宋铭铮觉得有种口味抽起来有点甜。

他爱那些辛辣里沾点甜的东西,就像贺听昭一样。

走到超市里的时候,宋铭铮收了伞,随手扔在门口。那两条振动的消息终于弹了出来,来自被他置顶的贺听昭的微信。

因为身体不便,贺听昭很少使用这些东西,基本都是护工打电话给宋铭铮,让他们能说上几句话。偶尔能用微信聊聊天,因为怕打扰宋铭铮工作,贺听昭都是尽量用文字去表达,他唯一能动的指头慢慢的戳下去,经常颤抖着按错键,就又要按下删除键重新再来,所以往往是半天都没办法发来一句话。但宋铭铮却乐意等,他自得其乐,觉得这个等待的过程像是开奖,让他异常舒适。

这个点发来,宋铭铮想,该是阴天身上太难受了吧。

光是这样想到,宋铭铮感觉自己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心疼了。他没办法缓解爱人的疼痛,甚至都没办法陪在他的身边。

阿铮,一段长长的摩擦声和电流声划过,对面只响起了细微的抽泣声,还有滋滋啦啦像是雨落的声音。

宋铭铮顿觉不妙,贺听昭在家里,怎么也会有雨声?

你别害怕对面像是忍住了哭泣,贺听昭抖着声音,却是在安慰他,只是话说到一半就断了。

宋铭铮颤抖着手,点开了第二段。

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回来,或者或者你打给家里,让他们来接我。

我出来我下午出来,在花园里,我知道是花园。

可是我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要怎么回去了阿铮,我好害怕,我想不起来了!

后面是情绪失控,来自那个熟悉的声音,长长的哭声。

啪!

那款白色的iPhone从主人的手中自然的落下来,掉在地上,砸出了屏幕巨大的裂缝。

宋铭铮漂亮的瞳孔被猛然放大。

他像是路过的游魂。

第14章

惊弓之鸟。

这样狼狈的经历,他一生难得再有几次。那颗子弹射过来的夜晚,他好像也是抱着贺听昭站也站不稳,多年过去,人似乎没有半点长进。传说中的宋三爷穷奢极侈,暴虐无道,但那些兵荒马乱带来的权势滔天,从没有任何能让他产生安全感。

就像他时常觉得,漂在虚无的大海上,贺听昭是他唯一的浮木。

宋铭铮没开车来,他撑着伞在小区门口打车,下着大雨的深夜,饶是这里是市区的繁华地带也不太好打车,但无论怎样,也比现在紧急从各处调车过来来的速度快些。宋铭铮没那么在意,什么身份尊卑,形象面貌,他只想快点回去。

灵魂就像都要飞出来,直接被贺听昭两句语音给砸的稀巴烂。他却觉得自己向来如此,现在的情深也是命运的报应。

小昭,你别出事。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在街边送下一对情侣,宋铭铮二话不说的就钻了进去,报了西城的地址。司机是个中年男人,闻言面色怪异的打量他,他们是这座城市里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什么地方住着什么人,没人比出租车司机更清楚。

没有普通人敢侵犯进恶魔的巢。

宋铭铮没有任何的耐心周旋,他的配枪随身携带从不落下,但很少有需要拿出来的时候。把手臂抵在车门上支住下巴,宋铭铮朝司机看了一眼,瞳孔宛如万花筒,透出的却是锐利的光。

司机和他对视一眼,即使长了对方二十岁,转回头时他仍心有余悸。

只消一刻,司机便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以及这个夺人眼球的英俊青年,究竟是哪里的主人。

这夜是疾驰。

宋铭铮打过了招呼。开进大门,出租车穿过了茂盛的花园,大雨对植物来说是盛宴,有些花就在这一夜之间盛开,在深夜里绽放的绚丽,染上了诡异的旖旎,却和它们的主人,看起来相得益彰。只是宋铭铮不会再多看一眼,或许盛怒之下,等雨停了,这些花儿会被全部斩草除根,变成碎屑消失在这里。

车直接停在了大宅门口,管家和仆人早已等候在此,为他拉开车门打伞,再给司机结账。

宋铭铮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瑞凤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却不再像猫而是成为了狮子。他披星戴月的赶回来,脾气总归是要等到后面发。

贺听昭已经被家里的佣人找到,医生查看过他的状况,护工也帮他洗漱过。只是被这么一场大雨淋过,这么虚弱的身体难免发烧,但此刻已经吸上了氧气,安稳的躺在了床上。

他看起来只是比平日虚弱,可宋铭铮知道他必然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经历过难堪。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是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他自己的心脏都出问题了,痛的就像要无法呼吸。

他只倚着墙看着,他的宝贝安静的躺在床上,宋铭铮见过无数濒死的人,他对这些无知无觉,却在此刻清晰的感觉到痛楚。

那是清晰的,看着爱人生命在流走的感觉。

忽然间,宋铭铮感觉到一种许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心酸。

那是想哭的感觉。

听见响动,贺听昭的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来。整座宅邸上上下下如临大敌,所有的监控仪器全都用上,他被包围在这重重机器中,脆弱的模样并不能得到救赎。

小昭,宋铭铮都不敢眨眼,生怕眼泪就要掉下来宝宝,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我都不在,我们小昭好辛苦,小昭

他还是忍不住,慢慢俯下身去,轻轻抱住了贺听昭。眼泪在俯身的黑暗中,慢慢流淌在了两个人的肌肤上。这是他的家,是他唯一可以柔软的地方,面对的,是他唯一可以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