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只考虑自己的名声,所以他们不愿意冒着千夫所指的威胁,去做一些利益子孙的事。而政治家固然能够看到未来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大趋势,要下某些决心的时候,却要面临最大的敌人价值观的取舍。
吴甡面沉如水:“殿下与今上不同,否则微臣断不会进此言、献此策。”
“如果我牺牲这数十万,甚至可能是百万百姓,换取辽东长治久安,永为固土值得否”
“殿下,”吴甡道,“这些百姓总能留下几十万人。”
崇祯十一年的那次东虏入境,掳嘚百姓二十五万,而整个北直、山西、山东遭难的百姓也达百万之数。如果照这个比例估算,这回满清抢到的百姓起码也有二十五万。考虑到满清这回在关内损失了不少人马,有大量空余出来的土地,也会让百姓到了关外之后存活几率更高一些。
起码打下了十万数量级的人口基础。
东北虽然寒冷,但作为世界上三大黑土带之一,要养活千万人口并非难事。在原历史时空中,新中国成立之前,东三省有人口四千万。新中国成立之后,变北大荒为北大仓,大量迁徙人口,在建国后十数年间就让东三省人口翻了一番。
从山东等地粮食丰收来看,自然灾害对东三省的影响将在未来数年内消退,即便现在生产力比不上民国时代,但在东北养活五百万人口,应该是绰绰有余。
如果能够将东北建成第二个天下粮仓,大明在未来百年内都不会再有土地匮乏的问题。
如果辽东能有千万人口,日后崛起的北极熊帝国也不可能随便就抢走东北一百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而千万人口对辽东而言并非难以承受,以山东那样的地理环境都能承受八百万人口,何况这个全球前三甲的黑土大平原。
“不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我以为先生之策足可定为国策。”朱慈烺下定了决心,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宁可将秦地百姓带向毁灭,也不愿留给李闯。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会走到如此疯狂的边缘。
待国家定鼎之后,还是要为冯师孔立个碑。还有那个长安知县,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慈烺再好的记性,对这段过往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s:求推荐票求月票
四五五星宿煌煌日月光一
崇祯十八年元旦节真正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在虏难区的百姓连张灯结彩都省了,而明统区为了支援天津之战,克勤克俭,不允许官府举办奢华的放灯活动。豪门大家也因为财不露白的道理,装出一副寒酸相。
“希望能够在万寿节前光复北京,也好为圣上贺寿。”萧东楼在天津城墙上巡视,有意无意地提起攻打北京的话题。
围攻天津的清军已经退兵了,但是朱慈烺并没有发布新的作战任务,只是让第一师巩固保定,第二师巩固天津。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萧东楼十分不适应,又因为之前犯了过错,不敢开口讨要收复山海关任务。
要在万寿节前光复北京为圣上贺寿的事并非萧东楼首创,许多人都这么说。作为与冬至、元旦并列的大节日,崇祯朝的万寿节是在立春日,也因此失去了风头,只在宫中热闹一下罢了。
朱慈烺很反对献礼、贺寿之类的说法。在他看来,任何事都不能为了某个纪念日期而做出决定。唯一能够做出时间决定的,只能因为事态本身到了瓜熟蒂落,或是不得不为的程度。若为了向圣上贺寿,贸然发动攻势,让士兵在不成熟的条件下作战,这足以称之为“暴虐”。
更何况皇太子已经与吴甡定下了策略,并不愿将满清逼得狗急跳墙。
徐徐图谋就必然可以拿到手的果子,没有必要为了赶时间而付出更大的代价。
除了京师这边的劫掠之外,阿济格在山西大同一代广征民夫,突然之间出关逃入蒙古,这消息让朱慈烺有些意外,更让多尔衮十分震惊。谁都没想到阿济格有这样的“眼光”。但更可能的情况是单纯觉得打不下去了,想抢了人口、财物,回盛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姜瓖没有珍惜明廷开出的条件,骑在墙上冷不丁发现墙已经塌了。又因为阿济格带走了满洲精锐,导致大同防务空虚。他因此急急忙忙派出使者,希望能够起义。然而单宁可不愿意自己成为罗玉昆第二,见也不见那个使者,径自发起大军攻打大同。
大同守兵早就不满意顶着绿旗被人当王八一样看,更不愿意为姜瓖卖命,临阵倒戈、起义的营伍甚多,第三师除了在大同城外打了一场不成比例的碾压战,十分顺利地占领了整个个大同,挥兵东进,剑指居庸关。
“陈哥。看情形似乎有变。”一个壮汉走近陈一元,低声说着话,眼睛四处瞄,显得十分警惕。
陈一元从天津捡了一条命回来,仍旧被编入绿营,莫名其妙就成了守备。不过他们在天津撤退时并没有回京,而是被分到了抚宁县驻防。满洲人信不过汉兵,有绿营处必有八旗。前者用来干苦力脏活,后者负责监视。
至于对满洲而言生死攸关山海关。那里驻防的八旗兵越来越多,已经跟绿营兵将近持平了。
“这些日子过去的人马越来越多,听说大同也已经光复了。”那壮汉低声道:“鞑虏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看得出来。”陈一元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络绎不绝地百姓穿过城门。从百姓队伍里传出的哭喊声中可以得知,这些人都是被东虏劫掠的生口。青壮队伍里用了绳索将人串起来,老弱妇孺的队伍里连绳索都没有。几个满洲真夷骑马挥鞭子。像是赶牲口一样将人赶往山海关。
山海关地处辽畿咽喉,北面是山,南面是海,根本没有那么多土地安置百姓。每天这么多百姓被赶过去,不问可知。都是要被鞑虏掳去辽东的。
那壮汉看得睚眶欲裂,后槽牙忍不住地紧紧咬合,道:“这么多人,竟然被几个鞑子驱赶,真是丢人还不如暴起杀他一场”
“人家有刀。”陈一元叹道。
那壮汉道:“就算站着让鞑子砍,砍得刀卷刃了也砍不完这么多人。”
“你第一个站出去”陈一元瞥了一眼自己的伙伴:“就你张翰民是英雄,是英雄怎么顶着绿旗站在这儿”
张翰民脸上一红:“咱也是迫不得己,谁知道自己就这么被卖了呢。陈哥,日后怎生是好难不成真去辽东过那茹毛饮血的日子”
“哼哼,你想得美。”陈一元指着城下这些人道:“你看看他们,若是能够茹毛饮血都算老天爷开恩了。鞑子可不把咱们当人看,到时候的事还两说呢。”
张翰民低声道:“陈哥,我还没给我家承继香火呢,我不想去辽东。”
“你跟他们说去。”陈一元朝城下那几个的满洲大兵指了指:“跟我说有个屁用”
“我不能让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