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以风度翩翩著称的梅岭先生此时完全变了一副面孔,甚至称得上凶恶,在那些唐军惊愕的注视中,他撕声力竭的对着每一个军士呐喊着。
“你们有祖先吗”
“你们知道这三百多年中,你们的祖先经历了怎样一种苦难吗”
祖先永远是华夏人的大事,间不容发的两军相接中,听到的将士却是窃窃私语的将于志宁的每一句话都扩散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的祖先如何,可我于志宁知道自己的祖先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这等古怪气氛中,于志宁的情绪却是愈发的激烈,拍着自己胸脯无比激动的嘶吼着,白花花的胡须都甩了出去。
“我于家先祖为赵国司库令,世居并州可就在三百多年前,北方匈奴入侵,把我于家七百多口的大家族驱赶出了世代居住的土地逼着我们不得不流浪着寻找一条活路,那时候,我们被人称为并州乞活祈求活着”
“匈奴左贤王刘渊建立后汉,与礼泉与乞活交锋,杀我于氏老幼二百七十五慕容鲜卑如中原与匈奴征战,以军粮名义征我于家女儿二十口,这些活生生的禽兽吃着我汉家女儿的在中原肆虐了整整一个秋天,临走之计还把没吃完的八千汉女尽数扔进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石勒的后赵劫掠了我汉家子女更是数不胜数,在后赵的法律,汉人必须随时接受羯人劫掠不得反抗,我家先祖追随武悼天王冉闵陛下反抗的时候,一举就在邺城救出二十万汉家女儿,可惜天王早逝,鲜卑慕容这个恶魔再次返回华北,五万多被救出的汉女被当做军粮,一个冬天就给吃完了,到现在,去邺城北面,还能挖出她们的碎骨”
“与战争无关的女人尚且如此,中原大地,更是白骨成堆,狼行于野,千家万户,十不存一”
说到此于志宁这老夫子居然都双目血红了,听着他嘹亮怒吼的唐军军士更是气息粗重,双手握着兵器已经热的流出汗水,绕是如此,似乎还没有发泄够一般,于志宁又是回过身,狠狠地挥手指向了对面胡虏大军。
“我于家七百多口人的大族,五十年间颠沛流离,仅剩下十七口得活,同乡张,许,赵,刘四姓一人不存好不容易撑过那段苦难岁月,可如今,这些胡人却又来了”
“五胡乱华既在眼前华夏的儿郎,要么,今日我们将这些胡虏葬送在这里,要么,让还在关中的妻儿父老迎来下一个白骨迎野你们要哪一个”
脖子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前军总管王孝杰是第一个怒吼出口的,双眼血红,手握着马槊咯吱咯吱作响,指着对面缓缓逼来胡虏大军,血灌瞳仁的怒吼着:“杀光这群胡寇”
“杀”
余下的唐军官兵更是怒发冲冠,五胡乱华的记忆还不久远,家乡时,这些府兵还能经常听到老人们叙述当时的苦难与艰辛,如今,于志宁的话语更是勾起了每个人心头的恐惧,恐惧引起的杀机让每一个人的面孔都狰狞的如同阎罗一般,恨不得把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抽出,来振臂狂呼。
前军十几万人一起举起长矛刀剑怒吼,气势何等铺天盖地刚刚还缓慢的试图给对手造成心理压力的胡虏听闻都是神色剧变,然而没等他们惊恐的加快马速要冲杀进唐军军阵,用鲜血来压制自己恐惧的时候,数以千计的漆黑木箱子被已经暴怒的唐军狠狠地推到阵前,点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中,数以万计的火箭拉开了这场惊天大战的序幕。
根本没防备唐军居然还有这一手,根本没有防备的肯良邸人,钦查人大片大片惨叫着被射落下马,七十多米距离,如此密集的火箭攒射又是飞进了胡虏大军的前营,在不可置信的惊叫着,锋利的华夏箭矢戳穿了这些胡人的胸口,胳膊,大腿,前排胡人纷纷倒伏,后排的则是惊骇的向后溃逃着。
几分钟后,好不容易熬到火箭射空,没等满腹怨气的胡人们拔刀冲回去找回场子,令他们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成千上万的唐军疯了一般,平端着长矛,气势如虎的那样狠狠地扎进了自己军阵中,那架势,完全是一命换一命。
查理马特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唐军冲过来,用他们的长槊刺穿了自己两个亲兵,这才被反应过来的亲兵乱刀砍在身上,可哪怕最后一刻,那唐军依旧像个疯子那样凶狠叫嚷着,把手里满是血的石头砸了过来。
“疯了这群野蛮人彻底疯了”难以置信的摇着头,眼看着又是十多个唐人红着眼睛冲到自己的护卫队前,心头一寒,查理马特居然掉头就跑。
跟着,十多个欧亚草原上大族首领,亦是落荒而逃。
一时间,气势如虹的唐军完全压制住了胡虏的大军,令其动弹不得
第1351章狂呼酣战
于志宁是北魏八柱国于瑾的后代,他的家族虽然凄惨,但毕竟存活了下来,而且在拓跋鲜卑建立北魏的时候与汉化的鲜卑人结合,得到兴盛,可还有多少汉家家族没有这么幸运,连一丝血脉都没有存留下来,化为历史滚滚车轮下的一缕无名冤魂,源于对家族,父母,子女的无比热爱,受到激励的唐军格外的搏命。
胡虏大军前阵已经称不上阵了,本来就因为迎战突然而散乱在帐篷附近,勉强靠拢在一起的队伍又被唐军悍勇的冲锋所打乱,将近八万多人,十二个草原部族还有斯拉夫人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混战当中,根本组织不起统一的调度。
而唐军却仿佛凶猛的野兽吞噬猎物那样,敢死的突击将士为利齿的尖,深深扎进敌阵,冲乱并且从背后包抄,而大部队则像是利齿坚固的根部那样,彻底撕裂以及碾碎到嘴的血肉。
“杀啊”
王孝杰都已经亲自上阵,带领着着一群刀牌手,他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顶着盾牌拼命地向内拥挤着,他的指挥下,两列府兵恰似食人花张开的大嘴那样,从两面拼死挤压着七百多个斯拉夫古伦族的胡虏。
同样知道一旦被压缩住,那就是大难临头,那些古伦族的草原武士亦是拼尽吃奶的劲儿,同样用木头,骨头,柳条等编制的盾牌抵抗着,刀剑,短矛,斧头不断隔着顶在一起的盾牌来回招呼到彼此战士的身上,战况分外的激烈,残酷。
砰地一声,一个不注意之下,粗重的狼牙棒正好砸在了王孝杰的铁头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要不是他见事不对临时一矮身,就得被砸个脑浆迸裂,绕是如此,这一下依旧打的他眼冒金星,一股血从脑门流淌下来。
王孝杰顶在背后的盾牌也随着他下弯的动作向下倾斜后头顶着盾牌,挥舞着狼牙棒的胡人一个没注意直接从上头被挤着滑了出去,好像过肩摔一样惊叫着正好掉到王孝杰身前。
不愧是大将,刚从迷糊中恢复一点,见人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