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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马桶归位,内勤兵愉悦的小调中,低着头宋璟又是朝向来的方向走去,打算和两个阿拉伯佣兵倒霉蛋回合去。

谁知道刚走没两步,嘹亮的喊声忽然在营地内炸响。

“全体兵丁,放弃手头所有任务,立马到所属队正出报道点名,胡乱游弋者,一律拿下”

眼看着举着红旗骑马在营内狂奔的铁甲禁卫,宋璟禁不住一脸悲催,这下坏菜了

“还愣着干嘛点名了,赶紧走啊”

刚刚一起奋战刷马桶,好心的内勤兵战友,拽着悲催的宋璟胳膊,就一道向帐篷奔去。

“达鲁不花柳大柱子仉二愣子”

抱着厚厚的点名册,长着一张葫芦脸的队率带着一股浓郁的山东口音,一个一个的呼叫着名字,被点到的将士也是大声答应下,站到另一堆。

身边人越来越少,宋璟也是心急如焚,尽量的往后缩着,让别人的肩膀挡住自己,可一声声吼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眼看着自己就要暴露出来,哀叹着,又是朝向马桶挪了挪身子,宋璟再一次做好了准备。

“梁老野”

“到”

洪亮的吼声中,连刚刚的马桶兄都出了列,就剩下七八个人,暴露已经在所难免,弯下腰,宋璟伸手拎起了马桶提手。

可就在他刚要用力拎起泼出去的时候,一只干净有力的手忽然猛地按住了他手背,把马桶按了下去。

“跟我走”

第1097章响马李手仓

注定这个队免除了金汁浇头的灾难,点完最后一个将士的名,队正抱怨着上头屁事儿真多的唠叨中收起了本子,而其余将士亦是疲倦的四散开来,该巡逻巡逻,该休息休息。

唯有刚刚那个拉着宋璟来点名的内勤兵小子探头探脑惊愕的寻找着,刚刚那个好心的小老哥怎么不见了踪影

闹出了一番风波后,和亲使团可算度过了个平安的夜晚,再没出任何的差错,次日一大早大军就全被叫了起来,收拾好篝火与行李,再把大车赶成两列,日上三竿,方才迟迟的又一次朝向恒罗斯城发起了远征。

马蹄子重重踩踏在松软的沙漠上,一处原本是帐篷的地方不断向下塌陷着,不一会居然被震出了个小坑,好一会,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坑忽然又像活过来了那样,猛地向上冒出一丛沙土来,露出了宋璟憋的通红的方正大脸。

扶着流沙簌簌往下直掉落的坑壁,蜷曲了一夜的宋璟艰难的好不容易才爬了上来,顶着浓郁的烈日,没等他两下呢,坑内忽然又是很恐怖的猛地伸出一只手来。

“嘿,兄弟,搭把手”

回过身把手握上去,宋璟咬着牙的嘿呦吼声中,又是从坑底拽出来了个颇为年轻俊郎的小伙子,也是一套禁军制式盔甲,大了一号的头盔下,一张很是帅气的脸颊给人一种独特的阳光感。

此时,这小子也是脸色憋的通红,出了坑,真如同到了天堂一般大口大口着沙漠里灼热的空气,一面还悲催的指着宋璟叫嚷道:“不是我说你,兄弟,你真该减肥了,挤死本王了”

这下宋璟就郁闷,老子明明已经瘦了,好不好

这儿已经距离沙漠边缘很近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汹涌奔腾在中亚广阔内陆大草原的锡尔河已经展露了它的雄姿,黄色的沙丘还有低矮的植物在这里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棕色土地上一望无际的绿色植物,无比的生机盎然。

从这里渡了河,不远处就是由粟特人建设的城镇。

吐蕃人虽然悍然入侵河中都护府,可是难得这一次入侵,吐蕃人居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游牧民族的劫掠性,而是在恒罗斯城设了坎儿,向过往的商旅收取过路费。

虽然原本大唐,大闽两家吃的丝绸之路如今变成了三家吃,利润减少了些,好这条流淌着金子的商路没断,七月间,曹国人的边贸大镇上,依旧到处可以看到各族南来北往的大商户往来不停的吆喝着没完。

大约两个月前,吐蕃人突然袭击占据的河中都护府治所恒罗斯城,却是克制的把战线保持在恒罗斯附近没有进一步侵略,如今镇子上还挂着大闽与曹国的共同旗帜,往来巡逻的也是曹国与河中都护府的骑兵,镇中心还有一家颇为大的酒馆,酒馆的名字却让许多来自长安的大客商无语。

西秦六楼

人家长安西秦楼,如今谁都知道是当今王皇后的产业,出自闽王之手,有着整个长安最好的酒,最动人的舞女,最令人陶醉的歌声,这一个小小外族村夫开的乡下酒馆,也好意思和西秦楼比肩

不过这年头可没有商标保护法,况且天高皇帝远,王皇后也不可能跑到曹国来状告店主一个村夫侵权,凭着这么个名字惹人骂,这西秦六楼居然慢慢挤垮了镇上其他的小酒馆,成了全镇唯一的一家酒店。

十来个年轻的粟特姑娘穿着艳丽的丝绸衣裳,随着轻快的乐舞跳着最正宗最原版的胡旋舞,往来的大商户们亦是大声豪气交流着路上的见闻,以及咒骂着吐蕃狗的无耻,坐地扒皮云云,靠近窗口大桌子上,也是摆了一大桌子本地特色的菜肴,捧着酒杯,昨晚上才刚刚认识的难友小伙子很是自来熟的推着酒杯一盏一盏的劝着酒,平日里豪爽的宋璟这时候却变成了个闷葫芦,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哈哈哈,相逢就是缘分啊能在地洞里与兄弟你相识,也算是咱们兄弟两个有缘,来,喝这一大杯”

半天宋璟没太搭理他,自己却越说越高兴,换了身丝绸衣服看上去颇为贵气那小子又是笑呵呵的举起酒杯推了过去,却冷不防看似喝的半醉的宋璟猛地身子一偏,咣啷一声,寒冰四射的横刀搁在了那年轻小子的脖子上。

还晃着酒杯的那小子一愣,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却仿佛砸了马蜂窝一般,舞乐戛然而止,周围四五桌居然是同时掀了桌子,刚刚还谈天说地的破落商人刹那间变成了凶狠武士,钢弩,横刀亦是杀机凛然的指向宋璟。

“狗贼,放开我家主人”

另一个眼角带了些许北方游牧民族血统特征,裹着黑皮裘显得颇为俊朗的年轻人满是怒气挥刀指着宋璟脑袋,大有一言不合就把他脑袋来个大开瓢的趋势。

“长孙兄,你们退下”

这时候,被宋璟比着的那年轻小子也终于回过神来,很是威严的朝向一行暴起的属下比了比手,然后方才苦笑着用指甲弹了弹冰冷的钢刀。

“兄台,好歹昨晚咱们这么有缘,这样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十多个护卫紧张的注视下,宋璟横刀居然漂亮的挽了个刀花收回鞘中坐回了椅子上,却依旧是冷着脸警惕的盯着那小子。

“你果然不同一般人,你是谁”

昨晚这小子居然拉着自己躲进了一座行军帐篷下挖好的木板搭成沙洞中,轻松挨过了一夜检查,不过这看似简单的伪装,实际上却有着诸多的困难,首先,必须要知道和亲使团在哪里扎营,其次,在使团内必须有内应,地位还不能太低,不然的话禁军的帐篷怎么可能方方正正就覆盖在那个隐藏好的洞中,为这小子进出提供掩护

沉默着跟着这小子走了一路,观察了许久,宋璟果然把他的暗手都逼了出来,一切对使团,对李晨曦有企图的人,宋璟全都无比的警惕与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