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里外就是恒河支流,幸好沉迷于公共基础建设的闽国没忘了在这里建筑一座桥,饶是如此,摇摇晃晃的木桥在二十万人践踏下依旧显得单薄了许多,不得已,家产,辎重,车辆全都被抛弃在了河滩上,细软布匹丢了一地,头一次,富人与穷人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全都是心惊胆战的手扯着手向河岸对面跑去。
“卿卿小娘,快走,线娘小娘,把明事交给我抱着吧。”
就连闽王府一家也是在十多个禁卫的保护下拥挤在桥上,扯着李晨曦还有李让李谨两个,再抱着年幼的李恭,侯线娘真是狼狈不堪,白皙的脑门上汗水都把发丝打湿了,看的前面引路的李玉儿慌忙又挤了回来。
不过李玉儿刚一离开,冷不丁身旁一个肥硕的波斯大胖子慌里慌张挤过来,挤得秦卿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桥栏杆上,当即她原本就发白的小脸更是疼的惨白。
“卿卿小娘,没事吧”李玉儿急的心差不点没跳出来,抱着李恭就挤了过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秦卿虚弱的摇了摇头,不过在二人身后的侯线娘却是恐惧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缕鲜血明显在秦卿棉裙后面透了出来
好不容易挤过河,没等惊魂未定的闽王府内眷松一口气,身后却又传来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叛军杀来了”
一下子,人群再次慌乱了几分,就连有些唐军都抵不住压力拼命的往桥上挤了过来,一时间木吊桥晃动的更加厉害,似乎随时都要崩溃下去。
砰
爆豆子一般的声音在桥上响起,一个蛮横挤开数十人甚至抽到要砍的天竺唐军不可置信摇晃了下,一头扎进了滚滚奔流的恒河中,被崩了一身血,周围的人也吓呆了,举着拼好的长火铳趴在桥头,李玉儿嘶声竭力的尖叫道:“不要乱”
“闽国一定会包围大家的安全,我是闽王的女儿,我会亲自给大家殿后,自要大家一心,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士兵们,我李玉儿一届女流都要回身杀敌了,你们拍拍胸脯,自己还是个男人吗”
足足停顿了半分钟,眼看着李玉儿如同灵猿一般顺着外延攀回了北岸,静了片刻后数以百计的军兵,甚至平民男人都扭头重新向北岸挤了回去,桥头的闽国官员也更加从容,扯着上桥的人群塞进队伍中,没有拥挤,逃离的速度反而快几分。
“子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就在今朝,今天我老头子就死在这北岸了”拥挤的人群中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已经年逾七十的老杨翊居然背着士子长剑大步流星向回走去,又是让许多人愕然了片刻,也是拔出了长剑。
“追随尊师”
“佛祖普渡众生,如今杀一人救百人,今日挺身而出,佛祖也会支持我们的”跟随着儒门士子们,几个健壮的大和尚居然也是怒吼了起来,中土回传的佛门精神居然影响了他的发源地,影影绰绰,又是几百个大和尚,道士挤出人群,与防备着最后一条防线的禁军们站在了一起,千多人用身体组成了最后一道人墙。
眼看着众志成城的样子,狂奔而来的旁遮普骑兵居然停了。
“怎么到现在你还在犹豫”满是气急败坏,丢了半张脸的郑伦如同恶鬼一样嘶吼着,但他的怒吼却仅仅换来一声冷哼。
真是如同变了个人一般,还是那般酒气萦绕的邋遢,刀疤刘浑身却阴冷的如同黑冰一样,回望一眼,居然冷的郑伦都是哆嗦着退后了半步,惊骇的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白痴,多杀些平民有何益处要面对殿下将来杀回来的,必须占有含嘉仓,肃清北岸的闽军,南方并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多放一些平民,反倒有利于消耗闽国。”
“我们回去杀”彪悍的大吼一声,拉着战马,刀疤刘再次呼喝着杀了回去,让屹立河边抱着必死心态的士子们和尚们士兵们倒是愕然了好久,旋即,又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一个时辰的时间,偌大的逃难队伍终于完整度过了恒河支流,仅剩下留守桥头的几百禁军还有武媚娘等人,远远眺望着喊杀震天的小林子还有若隐若现的大旗,武媚娘却是禁不住满是沉闷。
“叛徒弓箭手”忽然间桥头的禁卫又是大嚷了起来,十多把钢弩举起,对面却是传来了熟悉的杀猪声。
“队长,不要开枪,是我是我”
两米二四的希腊壮汉这时候都累得气喘吁吁,滴漏着肥嘟嘟的脚脖子把直吐白沫的武元庆拎到了身前,另一头还没忘了拽着一米四二的司马仓曹。
“哥”惊起了片刻,好歹武媚娘是迎了上去,可算让武元庆松了口气。
“为很么刀疤刘会叛变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过了河,没等武元庆把嘴角白沫子擦净呢,武媚娘已经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之大手指都陷入了他胖胖的肩膀肉中,疼的武元庆一阵呲牙咧嘴。
“哎呦,妹子轻点,我说我说”
好不容易武媚娘松了手,逃出来的七八个判书级别大员眼睛却盯得更紧了,苦逼揉了揉肩膀,武元庆回忆了起来。
事情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哗,一盆冷水浇在脑袋上,醉酒中的刀疤刘冷不丁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咆哮着大吼道:“那个混账小子敢在老子头上浇猫尿”
“啧啧,刘将军倒是威风,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在下浇的水,下一次有人浇刀子时候,刘将军又会如何反应”
虽然趴在床下看不到人影,但阴阳怪气的声音,除了郑伦没有别人了,就在武元庆直歪嘴的时候,刀疤刘也是忍不住冷嘲热讽的哼了起来:“本将当是谁呢这不是泊泥御史嘛”
泊尼就是吕宋以南婆罗洲殖民地的称呼,一句话果然气的郑伦半死,噎了好一会,趴在床下的武元庆这才听到郑伦再一次阴阳怪气哼了起来:“是,本官一心为国,却被贬斥千里,不过本官心里明白,不像是某人,为李捷小儿卖了这么多年命,刀架在脖子上了还不知道。”
“你敢污蔑闽王”
厮打声在头顶咣咣响了起来,乱军的怒吼,拳头到肉的声音,好一会,就在武元庆暗中加油时候,门口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让场面停了下来:“爹,别打了,咱们刘家都上了庸王的当了”
“爹那么说是乱军扣住了刀疤刘家人逼他反的”拧着下巴,武媚娘思虑着说道,不想武元庆又是晃了晃肥嘟嘟的脑袋:“不是,争吵了一阵,刘豹韬的儿子又拿出来一份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刘豹韬看的,看过之后刘豹韬就呆若木鸡,对了,一页封皮还掉在了地上,我记得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