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浓被堵得无话可说,拭了拭泪,才问道:“我今日来,是想求证一件事”
楚琮立刻回看她,面上浮起一丝莫名之色,像警惕,又像紧张:“你要问什么”
微浓见他如此防备,心底刺痛,但还是问出了口:“我想知道,你父王的死,是不是意外”
楚琮闻言蹙眉,方才的警惕之色终于卸去,随口讽刺:“你为何这么问倘若我父王是被蓄意谋害,你难道还能替我们报仇不成”
“能。”楚琮没想到,微浓竟一口应承:“但我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据我所知,你父王因你妹妹的死,已经称病多日不上朝了,五日前他为何突然会去上朝早朝后又怎会从马车上摔下来”
楚琮惊讶地看着微浓,未曾料到她真得会探究此事。沉吟片刻,他才重新整肃神色,回道:“父王的确多日不上朝了,但自从丁久彻父被严惩之后,他心里其实好受多了。前些时日,父王欲将王妹的尸骸送回故土安葬,他寻思着风头已过,又值聂星逸登基大赦天下,便挑了日去上朝,想找机会向聂星逸提一提此事。”
楚琮说到此处,神色又是悲愤不已:“散朝过后,父王单独求见,可聂星逸却不许将王妹送回故土,反而痛斥父王疑有谋反复国之嫌父王气愤难当,便没坐马车,一怒之下驰马而回,才会不慎堕马酿成惨剧”
又是聂星逸
微浓听到此处,更是愤怒得不可自抑:“逝者为大,他竟连这点请求都不肯满足”
“他就是个冷血的畜生”楚琮亦是忍得双目猩红,似有无尽血泪暗藏其中:“他还敢改元天德,他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是啊,他不怕吗微浓强自克制住胸腔里的怒火,狠狠阖上双眸,攥紧双手,道:“我明白了。”
是的,她都明白了聂星逸是为了报复她她为楚环的死出头,她逼他处置了丁久彻父,她在金城的寝宫里与聂星痕密谈这桩桩件件,都触及了他的逆鳞
因为她不屑于向他认错,她不来明丹姝那一套,他便把对她的不满、对她的一腔怒火,尽数迁怒在了楚王身上
那她此时此刻的一腔怒火,又要对谁发泄
“还有,父王堕马之后,马夫才发现,有一个马蹄松动了”楚琮见微浓一直闭着双眸,还以为她是不忍再听,忿忿又道:“马夫是从楚国跟来的,绝不会生出不轨之心,当天夜里,他便因自责触柱而亡。”
微浓猛然睁开双眸:“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楚琮没有妄加揣测,而是如实说出自己的考量:“聂星逸初初继位,不应该大开杀戒,即便要开,也不应拿我父王开刀。因此我不敢断定这是意外还是人为,我只是对你说出事实罢了。”
事实事实就是马蹄松动微浓几乎恨得浑身颤抖起来,她双眸中蕴藏着滔天的杀意,唯有强行克制,才不至于在楚琮面前失态
聂星逸你这个龌龊的、可憎的、心胸狭隘的人渣
“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她郑重地、一字一顿地给出承诺。
楚琮见她神色凛然,满目赤红,反而担忧起来:“你要怎么给个交代你”
他踟蹰片刻,语无伦次的劝道:“王兄临走前不,呃我是说他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为他寻仇,也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牵扯。他说希望你远离宫廷。”
第98章峨眉重现一
然而此时此刻,微浓根本听不进去楚琮的任何话语,她的眸光直直落在虚空之中,看似无神,实则充满了执拗的坚定。
楚琮见状有些不安,忙又道:“你王兄既然这么说了,你便不要过问了。既然都改嫁了,你你”
他明明是惊怒交织,但毕竟年纪尚浅,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心里的意思。最后性一跺脚,亟亟道:“你已不再是我们楚氏的媳妇了,以后我们楚宗室是死是活,你都没资格再管了”
微浓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改变主意,反而凄切地笑了出来:“楚璃事事为我考虑,临终也不忘我的安危我怎能负他”
听闻此言,楚琮再次流露出那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欲言又止。
微浓的泪珠已沾染在了长睫之上,明眸隐隐泛着水光,而她偏偏笑意不改,只不过声音略有一丝哽咽:“楚琮,好好活着,不要让你父王失望。而我也绝不再让你们失望”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珩听得隐隐心惊。
“如你所言,我也没什么意思。”微浓没多解释一个字,迅速朝他敛衽告辞,离开永安侯府。
回到燕王宫之后,微浓猜测,聂星逸的人必定已在凤朝宫等着向她问罪。因此她根本没有回去,而是直奔尚宫局。
她想把大婚那日,聂星痕送的峨眉刺找出来。
可没想到去了尚宫局司薄房,她却碰了个钉。
“启禀王后娘娘,宫内所有珍均是登记在册,若无凤印,奴婢不敢将峨眉刺交给您。”尚宫局的司薄主管廪赐之事,见微浓沉着脸色来取峨眉刺,还穿着一身素白丧服,便感到大事不妙,只好将宫规搬出来当借口。
微浓闻言,冷凝着声音道:“凤印如今在明淑妃手中。怎么本宫大婚之日收的贺礼,还要问过明淑妃才能取那你去问问她,看她给不给”
司薄连忙跪地请罪:“奴婢不敢。但宫有宫规”
“宫规”微浓嗤笑:“若是明淑妃与魏昭仪来取物,是不是就没有宫规了你们以为本宫失了势,便能任意欺瞒了”
微浓说着又冷哼一声,自行抱起装有峨眉刺的锦盒,从司薄面前走了过去
她刚一回到凤朝宫,果不其然,便瞧见了聂星逸的几个贴身侍卫。侍卫们见她回来,齐齐迎上去,跪地请道:“启禀王后娘娘,王上宣您去龙乾宫。”
“正好,本宫也有事找王上。”微浓抱着锦盒,看似平静地说道:“待本宫换件衣裳。”
几个侍卫见她一身白色丧服,也觉得晦气,便道:“臣等在此恭候。”
微浓没再多言,径直迈入寝殿。她将一头丰盈漆黑的长发绑紧成一个发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