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浓不自禁地去触碰那道伤口,即便时隔一年多,这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全是拜她所赐,拜惊鸿剑所刺。她似乎还能忆起那个夜晚,那种冲动,那种初初失去楚璃的悲痛,促使她不顾一切地刺了过去,想要报仇。
可惜,未中要害;
幸好,未中要害。
聂星痕,我还没有找你报仇,你怎么能死
微浓轻轻将被褥替他盖好,缓缓站起身来。眼泪将落而未落,凝结成一颗颗沧海明珠,缀满她的长睫。
“看见殿下这个样,您还恨得起来吗”明尘远在旁边低声问道。
“恨。”微浓扯动唇角,不知是微笑还是哽咽:“王上说了,倘若他死了,整个楚宗室都要陪葬。”
明尘远闻言蹙眉:“您是为了楚宗室一点都不顾惜殿下”
“不。”微浓抬手掩上双眸,试图掩饰自己哭泣的事实:“他如今还不能死,我答应过王上,不会让他死的。”
“自欺欺人。”明尘远长叹一声,讽刺之意不加掩饰。
微浓垂目盯着聂星痕,话却是对明尘远说道:“我现在要去找救他的法,你去吗”
“去哪儿怎么救”明尘远迫不及待地追问。
“去璇玑宫,我约了人。”微浓无力地握住床榻棱柱:“也没有其它法了,姑且一试吧”
第70章生死迷雾七
一个时辰后,璇玑宫待客苑。
微浓差人添了一笔可观的香油钱,换来这么一座清幽的园。明尘远在外头与东宫的眼线相周旋,试图为她多争取一点时间。
微浓坐在案几前,将两只茶杯相对摆放,静待来人。她竭力说服自己,今日一举并不单纯是为了聂星痕,更多的,她是为了楚宗室。
脚步声慢慢临近,微浓紧张地盯着门外。然而当来人推门而入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来人似是更加吃惊,站在门槛处,再也不往里迈入一步。
微浓起身张了张口,还是无力地唤了一句:“父王。”
楚王胤,不,如今应当是永安侯楚胤,早已没了从前在楚国时的清朗矫健。他瘦了,也苍老了,亡国之君的滋味不好受,遑论他还痛失爱,寄人篱下。
微浓眼眶一热,正待开口问候,便见楚王惊讶之余已冷笑起来:“原来你真的没死。”
微浓低下头,强力遏制住心虚之意:“臣媳有苦衷。”
楚王对此毫无知悉的兴趣,勉强跨入门槛内,却不落座,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她:“你以故人的身份相邀珩儿,是为了什么”
微浓犹疑一瞬,回道:“是有些私事想请他帮忙。”
“哼,”楚王的脸色为难看,“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竟能与珩儿联络上。怎么你害死我一个儿还不够”
微浓死死抿唇,无声承受楚王的冷对。
“你以前见过珩儿”楚王斜目再问。
微浓如实点头:“见过两次,均是深夜偶遇,未有机会深谈。”
楚王这才脸色稍霁,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穿的不是道袍,还盘了发髻,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假死一场,如今在做什么”
微浓沉吟起来,挣扎着不愿告诉楚王实情,唯恐他愤怒失望,更恐他知道得多,为燕王所忌。她只得模棱两可地回道:“臣媳改嫁了。”
此话一出,楚王脸色果然不好,比方才还要阴沉分。但微浓想象中的讽刺却没有袭来,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改吧,改嫁了,就同我们再无关系了。好得很,好得很”
这句话似一盆冰冷的水,轻易湮灭了微浓祈求原谅的奢望。心中虽痛,时间却紧迫,她自知此刻不是难过的时候,便低声问道:“今日臣媳是想见二王一面,他”
“珩儿因天气之故旧伤复发,不宜出门。”楚王将双手并拢藏于氅下,不欲多谈的样:“幸好我心疼珩儿,没让他过来若早知是你,我也不会来”
楚珩旧伤复发微浓无暇顾及楚王的冷言冷语,关切问道:“他旧伤严重吗臣媳可以派人”
“派人”楚王又瞥了她一眼:“哦,倒是忘了,你是燕国公主,身边能人异士想必不少。”
微浓一怔,为了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派”字,颇为羞愧。自己何时竟然适应了这种高高在上的生活,话语间带上了这等颐指气使的字眼
“你到底要说什么若再不说,我可就走了。”楚王渐起不耐。
第71章生死迷雾八
微浓连忙回神,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敬侯在楚地遇刺之事,您听说了吗”
楚王猛地看她,目光锐利:“怎么你怀疑是我做的”
“不,您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微浓忙否认:“臣媳知道,此事与楚宗室无关。”
“可是楚地暴乱却与我们有关。”楚王冰冷地笑道:“是聂旸要给我们定罪了”
聂旸,正是当今燕王的名字。
“不是。”微浓顿了顿,低声回说:“臣媳此次约见,与燕王无关。臣媳是想知道,敬侯所中之毒,楚宗室是否能解或者,能否找到姜国王后”
“不能”楚王听到此处,突然暴戾打断,愤怒质问:“你找珩儿来,就是为了这个”
微浓闻言“扑通”一声跪地,咬了咬牙:“臣媳知道,您定然恨透了敬侯。但此事牵连甚广,他又是在楚地遇刺。燕王已发了话,倘若敬侯此毒无解,便要楚宗室陪葬”
“父王,楚璃已去,臣媳也恨不能对敬侯千刀万剐。但楚宗室尚有八十人在燕国为生,万一燕王大发雷霆迁怒他们”
“迁怒就迁怒”楚王咬牙切齿地看向微浓:“楚国归降那日,宗室就该以身殉国了活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