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不要向前冲,要躲在后面,尽量躲在后面,明白吗”
萧九歌装着一副懵懂的样子,问道:“为什么呀伍长”
孙清明一副郁闷的样子,他说得这么明白,眼前这个迷瞪的小子竟然没有听懂,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萧九歌的头上就是一巴掌,说道:“你是不是傻,向前冲死得几率太大,躲在后面,才有更大的机会活着”
萧九歌忙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谢谢伍长传授经验”
孙清明冷哼一声,说道:“你明白个屁,这不是老子的经验,老子哪次上战场不是冲在最前线老子只是不想你一个愣头青,刚入行伍的毛头小子耽误了大军的行动,明白吗”
萧九歌连连道:“明白明白”
“你明白个屁”
孙清明站起身,去那边收拾碗筷去了,临走时,回头,正色道:“小子,你给我记住老子的话。”
说完,他便走了。
萧九歌望着孙清明的背影笑了,这个老兵油子,其实一点都不油,没有怯战的意思,这个老兵油子真的只是担心他这个新兵蛋子会受伤,甚至送命,在这最好的年华里,失去最美好的时间。
“萧老弟,在这个时候来兵营,你就真的不怕丢了性命”一个比较柔弱的男性声音在背后响起。
萧九歌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那人叫杨西,就是杨西去将他接过来的,也算是他在营中认识的第一个人,今年十九岁,比他早到一个多月。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杨哥,你来的时候,晋国与魅国已经陈兵关外了吧你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杨西真的很柔弱,骨瘦如材,脸色苍白,只是两个眼睛特别有神,但有神的眼睛中也有些迷茫,有不安,他蹲在萧九歌的旁边,手里抓着地上的茅草,不断折来折去,将一尺多长的草颈一直折到了几寸长。
他又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土在指缝间慢慢滑落,随风而散。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话,我怕,怕得要死每天做梦,都能把自己吓醒,有时候,我半夜能偷偷地在被窝里哭。”
萧九歌有些诧异,没想到杨西是这样的,但据说当初是他自己来报名入伍的呀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杨哥,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入行伍呢”
杨西没有回答,和萧九歌反问他一样,反问了一句:“你又为何在这个时候入行伍呢”
萧九歌很认真地想了想,他有很多理由,他要体会万军厮杀,锻炼自己,用鲜血和战火洗礼自己,他要了解大唐的军队,他也要了解晋朝和魅国的军队,他要为将来灭六国一统天下做准备,还有国家有难,身为萧家儿郎,他不能置身事外。
他的理由有很多,很多。
但是,这些理由说出来,却又不像是一个理由。
他选择了一个,他自己不好意思说的理由,一个他觉得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认真地说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所以我来了”
这句话,他自己说得,都有些难为情,他自己都觉得太客套,太官方了,他心中有些羞愧,觉得这个答案太假了,他看向了杨西,可这一刻,他觉得,这句话自己说得似乎没错。
杨西很欣慰,表情很肃穆,十分神圣,认真地说道:“我从小就怕疼,更别说死了,我真的很怕,可是,国家有难,两国联军虎视眈眈,叩我阳关,威胁百姓,身为大唐男儿,已经长大的我,如何能够退却所以,我来了”
他顿了顿,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一卷正文第180章走在梦想道路上的老兵
风起
杨西折了一地的茅草,在地面上滚动,瞬间飞出去很远。
乱世之中,无数百姓,正如那地上无根的茅草,只能随风而动,不由自主。
萧九歌笑着,重复了一句杨西的话:“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杨西回头望了一眼帐篷,说道:“李哥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了。”
萧九歌想了想,问道:“去作战兵种”
杨西点头说道:“是,自从听闻两国陈兵关外时,李哥就一直要求到作战兵营,这不,你来了,我们火头军人数够了,李哥便能脱身了。”
萧九歌沉默无语,像李哥和杨西这种人真的很多,杨西虽然怕死,而且十分怕,但听闻战争将要来临时,他选择了入行伍,李哥一直是一个勤劳的、无怨无悔的火头军,可是战争来临时,他却屡次要求调往其他兵营,要与敌人血战。
正是有了这样的人,或许这无数年来,大唐才能在六国的围攻下而一直生存吧
杨西叹了口气道:“我真的很羡慕李哥,他敢去与敌人厮杀,我虽有心,却真的没有那个胆子。”
他恨声道:“我真的好没用”
他抱着自己的头,一张苍白的脸上,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任谁都能看得出,他那一份潜藏在心底的无限痛苦。
萧九歌抿了抿嘴,按着杨西的肩膀,沉声说道:“杨哥,战争来临,你选择加入行伍,你远比太多人有足够的勇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没有我们这群火头军,那些将士哪里来得力气去冲锋拼杀”
他顿了顿道:“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是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最大的忠诚”
道理是这样,但能否听得进去,便是杨西自己的悟性和选择。
萧九歌不再言语,静静地听着。
杨西抱着头,在抽泣,那是对自己的愤怒和无助
渐渐地,抽泣声小了,消失了。
杨西露出那一张更加苍白的脸,眼睛有些发红,但是目光却坚定了许多,看着萧九歌,说道:“谢谢”
萧九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如不说,他忽然席地而坐,学着其他人的模样。
静静地陪在杨西身边,于一个脆弱者来说,有时讲道理不如陪着。
也许是萧九歌说的话让他放在了心里,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也许是一场哭泣让他放下了许多东西。
又过一段时间,杨西终于恢复了平静。
杨西站了起来,说道:“我们送送李哥吧,战争一触即发,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