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巡逻兵懒洋洋的来回溜达着,这儿居然真的一点战争的气息都没有,十几个大兵还靠在营地边上兴高采烈的刷钱赌着骰子,单看这军营,实在难以想象一支敌军已经打到了国家心脏位置,还在不足五十里远的地方烧杀掠夺着。
“什么人”
气喘如牛的跑到军营旁边几十米了,才有巡逻兵懒洋洋的端着长矛出来喝问道。终于看到了大明的盔甲,顾不得身体劳累,杨廷麟居然是激动的直接扑上去,猝不及防间一把抓住了那个巡逻兵头头的衣领子,声音嘶哑的对着他脸大声叫喊起来。
“本官兵部主事,督师勤王兵赞画杨廷麟,本官从贾庄赶来,有紧急军情面见高公公”
这年头文官当家,一听是个官儿,而且穿的虽然破破烂烂,好歹也是官袍,几个大兵还真被唬住了,留下俩人看着他,剩下几个就急急匆匆的跑了进去禀告着。
可就在杨廷麟望眼欲穿的等候中,那汇报的大兵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哼着走了出来,看到杨廷麟,不耐烦的吼着:“公公睡了,不见外客”
“本官不是什么客本官是紧急军使”杨廷麟气得那双眼珠子都差不点没突出来,又是一把撤住那个巡逻兵伙长的衣领子咆哮着。
本来就挨骂了,一肚子火气,魁梧的辽人伙长干脆不耐烦的往外一推搡,直接摔了杨廷麟个四脚朝天。
“娘了个巴子的公公说不见就是不见,赶快滚,不然军爷我把你当建奴奸细,砍了你的狗头”
往外一扔,那伙巡逻兵又是悻悻然的回了去。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这进士书生又是吼叫着往里冲,却正好吃了个闭门羹,赌骰子的几个辽兵干脆不耐烦的把大营门关了起来,扒着木头栅栏门,杨廷麟撕心裂肺的就对里面嘶叫起来。
“高公公卢大帅还有数千将士的性命,全在您一念之间啊学生杨廷麟,求您发兵就阵啊”
那声音,凄厉的宛若厉鬼索命,又犹如杜鹃泣血
然而,就算他声嘶力竭的大喊了半个晚上,辽军军营中,依旧是那一片沉默,除了摇骰子的叫喊声还有偶尔起夜的军士发出的咣当声,连个瞅他的都没有。
太阳终究还是从地平线上懒惰的爬起,惨白的阳光却仿佛催命符一般,喊了一夜,嗓子都喊哑了的杨廷麟脸色青紫,背着太阳,转过身对着西北方向,又是凄厉的大哭着磕着头。
“卢公,学生对不起你啊”
五十里外,贾庄战场。
阳光还真是个催命符,随着日头东升,对面沉寂了一夜的杀人机器,建奴大营也再次活跃起来,一股股炊烟从营中渺渺升起,还能听到女真人那啃着肉骨头,兴奋的吼叫声,暖饱的餐过从大明国土上掠夺来的牲畜食物后,急促的战鼓又是轰鸣了起来。
“大帅,建奴要进攻了”
声音都带了哭腔,一直在前线趴着的天雄军千总简直是带着哭腔跑了过来,听着这焦虑的汇报声,眺望漳水对岸已经整整一晚上的卢象升也终于回过了头,只不过对于麾下期盼的眼神却没有言语,而是弯腰,一把拔出了扎在地上的大刀
第四百七十六章轰他丫的
战斗真的进入了最后的垂死挣扎
偏厢车阵已经完全被破坏,根本不足以凭借,最后一点火药也在交战中耗费的干干净净,鸟铳手不是被射死在车上,就是被冲杀过来的汉八旗砍杀在雪地里,整个战线算是彻底崩盘了。
残余的两千多天雄军完全被压制在了漳水河畔,做着最后的绝唱,衣衫单薄的兵士们尽量靠在一起,用长枪与盾牌对着外面,迎面而来的是数不清的汉八旗,高喊着抬起旗,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外面,正白旗,正黄旗与蒙古八旗的建奴纷纷跳下马,将手中箭矢疯狂的向天空扬射着,每一轮,都是割麦子那样射落一片的明军。
有的明军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再也没有抵抗意志,哭喊着向后逃去,直接跳进寒冷刺骨的漳水,意图游回东岸去,可惜,体力已经被掏空的兵士们没游多远,就彻底被极寒的河水冻死,密密麻麻的浮尸又积累了一层。
哪怕到了现在,卢象升依旧在奋战,他的一杆卢字大旗上已经破洞百出,还被炮火烧掉了一个角,依靠着自己的大纛,卢象升怒吼着挥舞着他那五十多斤上下的沉重砍刀,冲杀在所有人的前面。
“将士们,背后就是京师报国的时候到了”
“为了大明,尽忠”
嘶哑的嗓音喊出来的口号几乎听不清,可卢象升所在的地方,仅存的将士们依旧红着眼睛,榨干自己肌肉中最后一点力气,挥舞出自己的冰刃。
盾牌接盾牌,刀剑在半空中撞得乒乓作响,从上午激战到中午,一大片雪地已经被完全染红了,最后交锋在一起的两军兵士犬牙齿互,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枪,甚至都忘了去躲避,粘稠的鲜血弄的地面无比的泥泞打滑,时不时几个兵士撞着摔倒在一起,就再也没有起来。
“杀贼报国”
每挥舞一刀,卢象升都怒吼一句,厮杀到现在,他的身躯也染红成了一片,额头上的孝带变成了红带,胸口,后背,肩膀,三处狰狞的破口向外还炯炯流着血液,还有两支羽箭恐怖的插在他胳膊和肩膀上,真不知道什么支撑了这具躯体,要是换个人,早就倒下了。
然而此时,卢象升也真如同寒风中的烛火那样,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又是一大刀砍出去,直接劈进了建奴半个身子,可抽刀的时候,冷不放那建奴垂死的野兽那样拽着刀把,疯狂的向后拽去,早已酸痛到麻木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卢象升空门大露的猛地向后仰倒了出去。
“大帅”
没等他脑袋发花的扶着血地起来,又是声惨烈的大吼在耳边响起,旋即卢象升就不扑倒了,再接着,数不清的箭矢一股脑的奔着这儿扎了过来,噼噼啪啪的瞬间在这儿长出了一丛黝黑的“芦苇”。
也许一秒,也许几分钟,大量失血的卢象升这才从眩晕中稍稍清醒过来,其他的伤口已经麻木,左腿又添加上钻心般的疼痛,刺激着迷糊的大脑,费劲的推开压倒自己的天雄军千户,他亲自从乡党中招募到的娃子,随手扶着一把刀,支撑着自己,卢象升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