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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宋青书还不明白,听张献忠解释一通,这才清楚过来张献忠是什么生意。

还和这次突然的征税有关,那个抗税村子的惨状是震撼了十里八村,男人全被抓走了,村里牲口被扫荡个精光,整个村子一下子就衣食无着了,还有不少妇女受辱,看着衙役们押着那个村的男丁游街示众,吓怕了的百姓们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交上来。

从万历后期开始,华夏就不太平,万历三大征打出了大明最后的威风,平定亳州之乱却也耗尽了西北民力,又遭逢第三个大旱之年了,如此青黄不接的时候老百姓哪儿还有钱粮上缴被逼无奈,交上来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官府收的是粮食和银子,这些东西自然要变卖了换成现钱。

跟着张献忠到府衙,宋青书也被眼前这壮观的一幕震撼了。

猪啊,牛啊,羊啊,鸡鸭什么的塞满了官府衙门的后院,弄得大明西安府跟个牲口棚一般,破烂的衣服,织了一小半的布匹,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罐子,破瓶子,盔甲,甚至农具都交上来了,堆成了一堆小山。

还有二十多个小孩儿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了墙角落里,并且以女孩居多,要是后世小姑娘疼还来不及呢,这个年代女人却是是赔钱货。

不过就算如此,如果不是被逼迫到了极点,哪家父母舍得把自己孩子都给当税收给交出来

看着宋青书盯着一群小女孩发愣,这次居然连张献忠都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摇着头说道:“今年又是个大灾之年,指不定秋天还得绝收呢,最近收租子的这些村子,明年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都说圣天子在位,可天下这是怎么了老百姓都要饿死了,官老爷们还天天逼税逼税的,他们就不怕把老百姓都逼成贼吗”

“仙人板板的,要不是实在没什么能谋生的,老子早就想拔了这身狗皮了”

张献忠愤懑的喝骂着,听的宋青书心头亦是不好受,而且他还知道,要不是自己横插一杠子,恐怕眼前这位早已经投入了跟城外一模一样的反贼队伍中,扛起了反抗大明王朝的大旗,心情郁闷,宋青书随便一脚踢向了这恐怕是老百姓被收刮来最后一堆民脂民膏,好死不死咣郎朗的一根钢管正好从物品堆上掉下来,砸到他脚面上。

这东西简直跟后世的水管子一模一样,带着些浓郁的后世色彩,心头剧烈的跳动着,宋青书猛地将那东西捡起来,惊愕的问道。

“这是什么”

第七十五章太阳西边出

冷不丁看着宋青书拿着这东西,张献忠也是眼生,可是拿在手中摆弄了几下之后,他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当什么玩意呢,这就是火铳的铳管,那帮铁匠交上来的玩意。”

人还真是两面性,刚刚还痛恨这个官府,一转眼张献忠莫名其妙又是对被强行收税的难民们咬牙切齿起来,弄得宋青书更是一头雾水:“什么铁匠”

“就是前几天抗税的那个村,那是个匠户村,一村刁民全是铁匠”随手把铳管往身旁一扔,张献忠又是哼哼起来:“这一下子差不多把整个村子的家底儿都给掏光了,连不知道哪个卫所打了一半的火铳都给交上来,倒是难为老子,这些铁料都是烫手货,正经商户反倒是不敢吃下,还得劳烦老子想办法卖到山上的绺子里去。”

绺子就是土匪,张献忠这当官差的为了完成收税任务,还得把能打造兵器的铁卖给土匪,这怪诞的事情也只有这末世所特产了。在宋青书眼睛发直中,那火铳枪管叮叮咣咣掉落了一圈,巧不巧最后掉在了不知道谁家穷急眼了交上来的俩车轮子中间。

一根铁管子,两个车轮子顿时构成了一副猥琐的图像,看得张献忠黄胡须一咧嘿嘿的笑了两声,宋青书脑海中,一道闪电却是瞬间划过,一种日常家用的熟悉东西猛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哥,这些铁料你也别头疼了,都交给兄弟我处理吧”

所谓匠户就是世世代代都是工匠的家族,朱元璋建立大明时候效仿了北元的制度,军为兵户,匠为匠户,与普通的民户分开治理,朱元璋曾经笑傲的拍着胸脯夸口道:“朕养兵百万,不取民间一厘。”

实际上,这些重担却是压在了兵户与匠户们的身上。

开国初期,这些被隔绝在社会之外的特殊户籍还算能过得去,军户有屯田,而匠户领取官府的禄米,世代为官府做工,或是打造军械,或是制造农具,修补官署城墙河道道路等等,几乎绝大部分官府用度都是他们提供,匠户还需要轮班去京师为朝廷服役。

可是从明宣宗开始,明朝开始急剧步入腐败当中,期间还经历了土木堡的大败,王振,刘瑾等宦官专权祸国,与鞑靼,瓦剌,土默特还有南面的倭患,一方面,匠户生存的禄米,生产的原材料被急剧贪污,克扣,挪用他处,一方面,官府加派下来的各种劳役与日俱增,大批匠户累死,饿死,这种恶性循环下造成匠户成批成批逃亡,军械废弛,官府,城墙边堡年久失修,无奈之下,从嘉靖年间,朝廷正式取消了轮班制度,匠户可以出银来替代为官府的服役,可算是减去了压在匠户身上一座大山。

可饶是如此,匠户身上的压迫依旧比普通民户还要重的多,平时那些正赋基本上与民户没啥区别,还要额外缴纳匠班银,官府有差遣时候,管你规不规矩,照样还是强征劳役,就比如这个刚刚被强征税的火炉村一样,这一面官府催逼着欠税,另一头,边镇还下派了任务给他们,限期打造火铳多少柄,运抵榆林镇,可是如今,真如同剜肉补疮一般,边镇下发的铁料都被当作欠税上缴给官府了,一方面村子里已经没有余粮,整个村子都已经陷入了饥荒,另一个方面还要面临榆林镇的追究还有铁料的赔偿,那种末日一般的气氛笼罩了全村。

女人搂着孩子呆滞的坐在黑乎乎的家里,一言不发,沉默的像死了一样,村中连鸡叫狗叫都听不到,这些畜生已经被更畜生的衙役打劫了个一干二净,孩子饿的脸色发黄,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另一头,村子里的祠堂黑乎乎的挤满了人,几乎全村的男人全都拥挤在了这里,可同样也是死寂一片,丢了篼裆布的三叔公坐在上首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言不发,另一头,带头抗税那个壮汉脸上多了十多倒子鞭痕迹,壮实的脸上血管跟蚯蚓一般,鼓来鼓去的甚是骇人。

死寂了好半天,那壮汉实在忍不住了,恼火的猛地把巴掌放在了榆木疙瘩的祠堂桌子上,震得上面祖师像都是嗡的一下,扬起了一下子飞灰。

“三叔公,我老刘是您收养的,承蒙你教会一门手艺,能混口饭吃,本来不应该在这祠堂说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