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为了衬托皇城的恢弘威仪。它们簇拥着,形成洛阳现在的这个样子,一个巨型的堡垒。
在这个夜色如墨,将月也遮掩的夜晚,星辰的光芒无法描绘出皇城庞大的轮廓,只有那细密的光线从窗棂中透射出来,连缀成一片笼罩着宫殿的光明。
北巨阙门,洛阳的宫殿严格缜密,坐北朝南,宫城就坐落在皇城的最北面,占地千余丈方,是平日皇帝休息和后宫的所在地。因为巨阙门的安危直接关乎皇帝,所以这里自古就驻守重兵。
穿过幽远的宫门,在主干道的两旁边,修筑着两个巨大绵长的回廊,那里长期驻扎着三千禁卫。在回廊的包裹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的南面,便是凝阴阁。
隔过巨阙门两条街的距离,蛰伏的甲士像一条巨蟒,塞满了整个巷子。他们排成四排静立,甚至连大气也未曾喘息,他们压低声响,默默地等待一次爆发。
黑甲的将军矗立在黑色中,只露出一双精亮的眸子,精光流转之间,旁边的小巷突然闪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王爷,”影子的速度相当迅捷,他单膝跪在青石板上,“四下已经安排妥当,合围之势已成。”
“哦,”黑甲的将军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好,众人听令,”他用低沉的声音发话,“随我攻入长明宫,得司徒云奉人头者,赏万金,封万户侯,”说完,他翻身上马,长剑清啸而出,雪亮的剑身在黑色中,仿若一盏明灯。
乱世的序章就在那把剑下,被慢慢地割开了。
夜色更加浓密了,巨阙高大的宫门中,一骑突出,身后紧紧地跟着两列禁卫。紧凑的步调配合地恰到好处,铁靴顿地的声音哒哒作响,在拱形的门下鱼贯而出。
“石将军,”骑士翻身下马,行到当值的卫士头领面前,“时辰已到,是换班的时间了。”
中年的将军按剑立在那里,动也未动,好似没有听到骑士的声音。
“石将军,”骑士重复着。
“嘘,”石姓的将军将手放在唇边,“你听”
宽阔的街道上,一开始只能听见长风贯穿的呼呼声,再仔细聆听的时候,细碎的脚步声和铁片撞击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包围,袭向他们的耳廓。
“这是”骑士扫视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来了,”石将军张开握住的剑鞘,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扬,身后兵器的声音响开一片。禁卫手持着长枪,整齐地向前踏出一步,对着石将军手指所看到的地方。
那一骑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黑甲骑士的身影也渐渐得明朗,他端坐在漆黑的马身上,头盔上现出硕大的弯月形状,面前的胸甲上,是一朵妖冶的金色牡丹花阳纹。
金色牡丹花,正是大衍司徒氏的徽记。
“是我,”来人淡淡地说着,竟然是宁安王司徒云秦。
司徒云秦者,大衍武帝司徒云奉之胞弟也。昔日司徒云奉登基,司徒云秦被封地于北地宁安等数十城。
宁安是大衍北方的重镇,自古以来就以地势险要著称,凭借着天山山脉的地形北拒大汉。天山山脉绵延数千里,隔断了大汉这么多年来逐鹿中原的野心。
汉王吕青阳继位以来,一直想要得到宁安城,一旦占据此城,便可以以此为源,觊觎中原。
司徒云秦素有野心,在封地屯兵自重,不久被手下一名中书舍人告发与吕青阳有勾结。武帝怒,不日削其封地,召回洛阳,保留其封号和爵位。
自此之后,司徒云秦终日沉湎于酒色,暗地里却从未停止过对帝位的争夺。按照正史记载,他一直自诩自己为天之骄子,是比司徒云奉更适合重振司徒威名的人选,所或缺的只是他比司徒云奉晚出生三天。
“三天,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了,”后来的大衍元帝司徒云秦这样对他的史官说道。
而这个时候,还是宁安王的司徒云秦,就坐在马上,默然地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中郎将。
“啊,原来是宁安王,”虽然对司徒云秦的束甲整装颇为疑惑,但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皇帝已经歇息了,不知道宁安王”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司徒云秦没有等石将军把话说完,“过了今晚,我便是皇帝了。”
他的话掺杂着贵族的骄傲,伴着那清幽的剑光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银白色的剑光如无可驳逆的咒语,顺利地没进石将军的咽喉,接着在石将军身后的禁卫还在错愕的时候,司徒云秦的身后腾起难以计数的火把,火把下是几千张杀意浓烈的脸。
“这是造反,”另一个中郎将惊恐地往后退去,“快关上城门。”
禁卫们开始行动起来,一个卫士转过身,飞快地跑动着,径直来到凝阴阁广场的中央,“有人造反了”
他的声音沛然有力,响彻这个如墨的夜空。
第54章:帝都流血夜
重重的宫闱之下。
“什么声音”伏在木犀案上的司徒云奉猛然惊醒,旁边的内监急忙躬身过来,“许是北门有什么事端吧。”
“哦”司徒云奉站了起来,铜鼎中的檀香钻进鼻子,司徒云奉侧起耳朵听起来。
“殿外西门禁军都尉求见,”慌张的小太监猛地冲了进来。
“真是混账,不知道陛下要休息吗”内监呵斥道。
“出大事了,”年轻的都尉没等到传见,就不顾阻拦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陛下,皇城的西面遭到大批人马的突袭,南门已经失守了。”
“恩”司徒云奉抬起头,“这怎么可能,洛阳城中除了常年守备禁军外,何来可以撼动皇城的部队”
“这些臣不知,但据北门的回报,为首者是宁安王。”
“云秦么”司徒云奉自言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放弃。”
“陛下,事态紧急,请皇上移驾,”年轻的都尉叩首拜道。
“慌什么”司徒云奉长袖一摆,自御案上取下一块白玉,“你速持兵符,去禁卫统领闫阔海那里调兵来救。”
“陛下,还是由臣保护您暂时离开吧。”
“我不走,”司徒云奉转过身,面壁而立,“昔日,顺皇帝在位时,也曾有夺门之变,慌忙出走,结果身死于乱军之中,朕不愿意做那样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