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围绕乱舞停的飞蛾,两名近卫军战士站在田地中间,他们对夜幕敞开心胸,幻想感受着一切。
“如果如果我所说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那么我向你道歉”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看了看高大的带兵长,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那不算什么哦不我是说那件事,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很突然”艾尔曼发出一声嗤笑,他用自己地高大身影彻底罩住近卫军中校的身形。
“是很突然”哈森齐伯爵公子无奈地摊开手,“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个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伪君子,突然发现自己的道德品质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健全,突然发现自己活得一点都不体面,突然发现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在一瞬间全都崩溃瓦解”
“哇哦”虎克发出一声赞叹,他转向静夜下的旷野。
“谢谢你虎克”隆贝里拍了拍带兵长宽厚的肩膀。
“为什么”
“谢谢你提醒我有多么健忘,有些事我是不该忘记的”
艾尔曼摇了摇头,他不愿承认、不想承认、从不承认但扪心自问,他无法否认,隆贝里哈森齐虽然健忘,可贵族子弟都这样,这位伯爵公子在本质上仍是个好人更何况,虎克唯一承认的一点伯爵公子是一个好军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咱们咱们可以换一种思路”艾尔曼上士在说话的时候望着天:“你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又把她抛弃、又把她遗忘可也是因为你,而不是那些蹩脚的、蠢笨的指挥官,就像村长捡到的那个精神病人,所以我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所以咱们两不相欠,你再不用为这件事犯迷糊了这样很危险我们还负有一项异常艰巨的使命,可415师只剩下四个人”
“两不相欠”隆贝里瞪大眼睛,他突然摇了摇头,“不虎克这是原则问题我对我、还有我父亲对你的家庭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我得承担责任,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想怎样娶一个佃户的女儿你会因此失去一切”
隆贝里张口结舌,他想继续辩解,可他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虎克拍了拍师长的肩膀,他发现自己在向从前的伯爵公子挑明这件事之后就已放下了一直埋在心头的怨恨,而且事情就像搬开脚边的一颗石头那样简单。
“不要再说了咱们两不相欠”
隆贝里目送带兵长地高大背影走进旷野。
似乎山坳中的一切都睡下了,星光和月色逐渐趋向黯淡。黎明时分的灰白取代了光明神涂抹在星空上地暗蓝。这时,天边突然涌出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它将一天中地第一束光辉投进村长家的院子。把院子装扮得绚丽多彩。
小妇人告诉村里的猎人,他叫“小妇人”猎人们就取笑他,直到大半夜。小妇人根本就没睡,他睡不塌实。一闭上眼,刚刚走出学校的小战士总能看到战友在临死前的眼光,那双眼睛充满责备和埋怨。当天边地红日把它的第一束光辉投进村长家的院子时。小妇人就爬起床,带上木桶去提水。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兵,小妇人怀有许多心事,他告别了初恋情人、告别了父母兄弟,和一群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勇敢、比他坚强的战士出生入死,老兵照顾他、长官珍惜他,敢死队、突击队、巡逻队这些事情都轮不到小妇人,他是所有人的孩子,他走出家门,在一场惨烈的战争中走到今天。小妇人将木桶投进山坳外的小河。他大口大口地饮着河水,他的故乡就在多瑙河旁边,这里虽然是多瑙河的一条支流。但河水还是带有母亲地味道”卜妇人异常怀念。
“再一次就是再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冲在最前头”
小妇人坚定地对着母亲河起誓,河水中突然浮现出“扳机”的面孔,小妇人自然被吓了一跳。他差点丢掉水桶。
“扳机是扳机吗对不起抱歉”小妇人用胳膊抹掉脸上的泪水,“是我没用我是懦夫但我可不是老滑头,我也不是那个被狗子们吓得精神错乱地野人扳机你放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
小妇人眨了眨眼,他看到河水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名骑士的身影。年纪轻轻的小战士寒毛倒竖,他缓缓扭回头、缓缓站起身。
一支法兰王国军地游骑兵小队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孤身而立地泰坦战士,这名泰坦战士惊慌失措地拨出配剑,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剑柄一滑就掉在河里,泰坦战士浑身发抖,他想拣起配剑,又想拨腿就跑,可他就是不能动弹。
法兰骑士长用刺枪的尖头轻轻碰了碰小妇人的肩膀:
“近卫军列兵”
小妇人看了看身上的军衣,他无法否认。
“是我是”
“你的部队在哪你的长官在哪”
小妇人不想回答,可他的眼睛不听使唤。法兰骑士长顺着俘虏的目光望了过去,他能看到山坳里的炊烟。
“你的部队多少人”
小妇人突然灵机一动,他面对的只是二十多个人组成的游骑兵小队。“我们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你们打不过我们”
法兰骑兵长猛地刺出长枪,尖头立刻就把小战士的大腿扎出一个血洞。
小妇人惨叫一声,他跪坐在河滩上,血色立即染红了母亲河和流水。
“你想吃苦头”法兰骑兵长的面孔掩在头盔里,他的话音突然变冷。
小妇人很疼,他又抽泣着哭了起来,所以他是小妇人。小妇人不停地摇头,他不想吃苦头,他想活下来,他想回家回家照顾母亲、给父亲帮工,顺便跟他的情人结婚,再生一大堆小妇人
“你的部队多少人长官是谁”
小妇人哭肿了眼睛,又被浓稠的血水迷住了眼睛,他的部队有多少人他的长官是谁他的部队是瓦伦卫戍区的山洪雄师他的战友余下的几个战友都是好人他的长官哈森齐中校、虎克上士他的长官对他有过无数次的救命之恩
血是热的还是冷的小妇人又热又冷,不停地流泪。大腿上的伤口就像一个突然敞开盖子的活塞,他的血流入母亲河,血水中再次浮现战友的面孔
这些面孔是小妇人异常熟悉的,有战死的、有幸存的无数个声音对着小妇人的耳朵不停地狂吼:“近卫军列兵站起来冲在前头杀光他们杀光这些狗子”
血被河水冲淡了,小妇人就看到他的配剑平静地躺在鹅卵石上,阳光投射水面,水下的长剑就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影。
“你们你们到过多瑙河吗你们到过河边的里卢尔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