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韵拍拍她的手。
“妈,这又不是古代,什么三房二房的,您也跟着胡闹。”
老太太又哼一声。
“那混蛋跟那鱼撇籽似的,孩子一茬茬不断,自己两腿一蹬死了,留一堆烂摊子给你。”
“你也是,这么些事全瞒着我,如果不是小璟出事,你是不是准备瞒着你妈一辈子?”
裴韵摇头,夹了块冬笋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您别这么想,我......”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拿裴祁当弟弟看。”
“从前他是裴家的私生子,现在,他是我的仇人。”
望着餐桌中央的玉壶春瓶,裴韵眼神中带了些恨意。
“我永远忘不了,当年您卧病在床,他妈去老宅大吵大闹,把您气得吐血,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真的,我到现在都想派人去撅了她的坟。”
“至于裴祁。”
她抬头,攥紧母亲的手。
“我现在受他制衡,这只是一时的,我早晚一刀刀从他身上剐下来。”
一双微热的手回握过来,因为上了年纪,老太太的关节变粗,哪怕依旧保养得当,却再也不是裴韵记忆里的模样。
吃过饭,母女俩又回到客厅。
紫檀斗柜上摆了张合照,跟裴韵桌子上的是同一张,老太太端起相框,轻轻用手擦了擦。
“那年老周给咱仨照这张相的时候,小璟才......”
她迟疑着,像是在回忆,裴韵也盯着看,接话道:
“五岁。”
老太太跟着点头。
“对,是五岁,上着幼儿园,你那时候正忙,他跟个小皮猴子似的,一到放假就赖在我这,真是上房揭瓦。”
“院子里那棵鸡爪槭,还是你满月时候我栽下的,宝贝了这么些年,他可倒好,每天趁我不注意就爬上去薅叶子。”
“有一回让我逮住了,我揪着他耳朵问他,好好的树干嘛把叶子拔下来,他缜着小脸还不服气呢,说要跟着电视上学做书签。”
老太太绘声绘色讲着,裴韵眯着眼靠在她身边。
“我当时就愣了啊,我问他,小璟,做书签哪用得上这么多叶子啊?”
老太太把相框翻过来,一片干枯的鸡爪槭叶子别在照片后,她摸了摸,自顾自笑起来。
“那孩子打小就犟,别过脸去,再问就怎么都问不出话来了。”
“我就自己跑去书房看,你猜怎么着,这么六个大书架,上千本书,他挨个取下来在里面夹上叶子。”
“你说就这么一天天的,这孩子也不嫌无聊,嚯嚯完院子就去嚯嚯我的书,我这附近也僻静,没个人陪他玩,他就自己坐在那,逗狗逗鱼,嘴里嘟嘟囔囔的,看个小蚂蚁都能编一堆故事。”
上了年纪,老太太便总是爱回忆之前的事,自己说,跟周姨说,现在女儿来了,她就拉着女儿说。
期间周姨过来送了几次梨汤,埋怨她少用点嗓子,要不然又咳嗽个不停,自己活遭罪。
老太太这才停了回忆,拍拍女儿的手,看她一眼,试探着问道:
“小璟那边,你亲自去看过没有,那姑娘你见到了没?”
裴韵摇摇头。
“裴祁在我身边布了不少眼线和监听,逢洲我去不了,那边没有公司业务,一去就会露马脚。”
老太太眼神暗了下来。
“妈这一辈子,年轻时父母庇护着,等到嫁了人,一开始日子过得也算滋润,没想到到最后变成那样。”
“一辈子,玩心眼玩不过别人,偏偏还是个老药罐子,妈别的没有,余钱还是够的。”
“小韵啊,你别害怕,跟他斗,妈有钱给你兜底,一个私生子,还敢骑到我女儿头上来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