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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便点点头,他看着小武期待的眼神,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很怕会一直想不起来。”

“我明白的,”小武摸着脑袋想了想:“可是……名字不重要的,你就是你,不管是阿七还是……还是另一个名字,都是你。”

“可是我没有他的记忆…”

小武有些着急,想了许久又说道:“人类啊,有的时候会因为生病啊、受伤啊,或者单纯年龄大了,就把过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不代表这个人就不是他自己了。”

阿七睁大眼睛,过了许久,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武松口气,哈哈笑了两声,将他拉起来,絮絮叨叨的说去外面看看。

夕阳西下,熙熙攘攘的邹阳人群突然出现在眼前,阿七再也没心思想别的,他感受着迎面扑来的人间气味,任小武拉着,朝人声鼎沸处走去。

第132章一眼之心(一)

四月末,宛州的茶梅正是盛放的时候,再过不久就要入夏了,人们纷纷准备抓紧最后的时光欣赏茶梅淡雅的姿态。城郊的漉山尤为灿烂遍野,粉红月白婀娜多姿,每日游人如织,除了赏花,不少人也顺便去山腰的日照寺祈福。

这一天,陆家二小姐陆艾羽带着丫鬟奶妈一行,闲闲散散的来到寺里,这位刚定下聘期的姑娘,一路欣赏完茶梅风姿之后,怀着期待又羞怯的心情在日照寺奉了香,一边祈求着姻缘美好,一边又有点气恼自己不能免俗。

陆家显赫,且常年供奉香火,寺庙住持更是看着陆艾羽长大成人,见一侧的丫鬟奶妈抱着一应事物,担心她们一路走累了,便安排众人在寺庙后院的偏院休息。

天清气朗,姻缘在即的陆二小姐看到院中茶梅怒放之姿,心中跃跃然,又看到院中屋檐下有一古琴,在袅袅佛烟中古朴沉静,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了片刻就忍不住坐下来,手指微动,抚起琴来。

悠远的琴音从寺庙隐隐约约蔓延到院外,伴着摇曳的茶梅袅袅婷婷,周围有听到琴音的人纷纷闭目欣赏。

正当陆艾羽沉心弹奏时,忽然有笛音加入,初时隐约,很快便如盈盈之水,与琴音融为一体。

一曲结束,陆艾羽抬头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僧服的男子,正放下手中的笛子,对她微微一躬,转身离去了。

僧人的样貌都未看的清晰,只觉得面目清俊,似朦胧远山,那双拿笛的手,指节分明,令她胸中一痛。

直到男子快要不见,陆艾羽才茫茫然想追上去——尽管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持突然出现在院门口,陆艾羽脚步一顿,眼看那个僧人不见了。

慈祥的主持与陆家故去的当家是故交,看着陆二小姐长大,见她行为踟蹰,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实在不该如此莽撞。”

也不知是在说谁。

陆艾羽喏喏地,还是没忍住:“刚才那位僧人,吹得一手好笛子。”

主持一笑:“那是前年投入寺下的首执事,佛法精进,原来还擅吹笛,这我倒是不知。”他见陆艾羽仍是忐忑,又念了声佛号:“二小姐,天色不早了,再晚,路上该有湿气了。”

陆艾羽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怅然。

————

入夏,主持圆寂,陆艾羽进寺参拜时,隐隐听到那位执事代了主持之位,颇受敬重,更有不少香客有幸听得他说法便大彻大悟,日照寺的香火比往日更加鼎盛了,陆艾羽心里喜忧参半,却不知因何之故,

夏末,陆艾羽的好事将近,想到出嫁为妇之后便得谨慎行事,不像当姑娘那么自由清闲,她便抓紧时间,拖着丫头去泛舟。

太一湖绵延数里,上引太河发端,下承一水河脉,湖心深不可测,四季风景如画。陆艾羽让船夫开出几里后,就在江心随意飘着,只说天黑前回去即可,那船夫原本就按时辰收取费用,自然也乐意。他见这位小姐在船舱中喝茶说话也不用伺候,自己又在出发前喝了两杯,也觉得困意袭来,便将帽子摘下来,躺在船头遮着脸睡了。

只是没有想到,暴雨突然就来,一道惊雷将船夫炸醒的时候,天地间已经漆黑无色,又听到那丫鬟突然惊嚷起来,掀开帘子就冲了出来喊道:“船漏了!”

船夫大惊,急急调头往回驶去,但暴雨袭着狂风,江心湖水底下似有什么在搅动一般,船夫浑身都汗透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暴雨,使尽浑身力气,船却走了没有多远。

眼看船板上都是水,那船夫心一横,掀开帘子,说了一声“小姐,只能游过去了!你们跟上我,可别迷了方向!”

陆艾羽刚想说自己不会水,那船夫已经转身一跳先跑了。她与丫鬟大惊失色,一霎那相对无言,突然看到水从外面一涌而入,这才大叫起来。

四周无人,船很快就沉了。二人惊惶至极,一边扑腾着水,一边又试图相互牵一把,折腾了几下,水已没过头顶,陆艾羽呛了几口就昏沉起来。

往事突然历历在目,第一次过年吃到饺子里的铜钱、举着蹴鞠在花园里奔跑的笑声、及笄那天娘亲为自己插上发髻的羞涩……

白驹过隙,原来有这么多美好的时光。还有那天在日照寺,那个手持竹笛的人。

只是一眼,为何如此念念不忘?

真想再见他一次……

陆艾羽心中疼痛,朦胧间,船似乎突然动了,她只觉得自己在水里晃荡着贴到了船舱侧壁,被墙壁托着一路向前,想睁开眼睛但已经控制不了,在昏沉的意识彻底远去的时候,有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那么轻,像幻觉。

她努力张开眼睛,只瞥到一眼,仿佛溶在水里的衣角,和渐渐消失的手的轮廓。

紧接着,有妇人的惊呼震得脑中刺痛,她便沉入了黑暗中。

————

陆二小姐乘坐的船到岸边时,那位船夫恰好也抓住了岸边泊船的码头,正要松口气,忽的听到他媳妇尖叫,转头便看到那艘理应在湖心沉没的小船已然出现在了码头边上,自己那粗壮的媳妇甚至顾不上来扒拉自己,正手忙脚乱的将那小姐和丫鬟一前一后拖出了内厢,就在那丫鬟上岸的一瞬间,奇迹般飘到码头的小船却突然仿佛支撑不住一般,在他眼睁睁的瞪视下,沉了。

船夫扒着码头的木桩子,任自己在湖里飘荡着,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场夏末的暴雨,让宛州猝不及防。风吹起宛洲人家晾晒的各色衣物,把翻飞的边角和衣袖通通化成惊鸟洒落各地,还未等人收拾干净,日照寺已经鸣起了丧钟,穿透雨幕,淹盖了船夫媳妇粗粝的叫声。

陆二小姐大难不死,如有神助,日照寺的代班主持却突然圆寂,事前无半点征兆。众弟子悲戚一片,新主持圆寂之时神色安详,嘴角带笑,多少令他们欣慰,只有几位恰好在方丈临终前听法的座前弟子茫然无语。

谁也没有提起,他圆寂之时叹息般的轻语。

————

数天之后,陆府。奶妈守在陆艾羽床前,偷偷抹着眼泪,陆艾羽自打从江边救回来,一直昏沉沉的,夫人都急白了头,天天关在佛堂里念经,陆夫人统共一子二女,陆二小姐年岁最小,自打生下来就是夫人的心头肉,如今小姐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奶妈起身摸了下保温的汤,刚起身却听到一声悠悠的低吟,吓得碗都要掉了,回头一看,陆艾羽已经睁着眼睛醒了过来。

奶妈扑到床边,高兴得哭出声来,一连声的让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