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啊了一声,苦涩的摇摇头,接着盯向了那默不作声的韩老爷子。
“韩老谭某人只问一句话,你破出家产,支持朝廷练新军,到底是为的什么不要跟我扯那些忠义血性的鬼话”
韩中平浑身一震,缓缓抬头。老爷子神色也说不出的郑重,只是淡淡一笑:“谭大人,家财到了老朽如此,已经在钱财上面没什么追求了。想的只剩下权势可惜,徐大帅不肯分这权势给老头子,不然,我为什么还要回北地来说句实话,只要徐大帅同意老头子我的条件,说不定这个时候我还在为他竭尽全力,图谋这大清江山
大盛魁久在口外,有财有人,只要你能准了将东西蒙古,绥远及辽西一部,准我大盛魁永镇,保我大盛魁百代基业,老头子就全力支持谭大人帮大人练新军,帮大人剪除朝中对手这些地方,流官改为世职。还是大清土地,但是一切内务,都由大盛魁自专,我们来为朝廷镇住这北陲之地老头子的野心,也就如此而已”
谭嗣同脸色如死一般苍白,死死的看着神色自若的韩中平。
久久久久,他才沙哑着嗓门开口:“我可以帮你求这个,朝廷准不准,我不担保。”
韩中平一笑:“有谭大人一句话,老头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盛魁必保得大人为朝中第一人,到时候大人能一言而决,老头子的条件,还怕实现不了”
谭嗣同神色却没有放松下来半点:“南海,韩老掌柜,谭某人就一句话。虽然准了起团练新军,可是一切事宜,都由谭某人掌握,你们要是在其中上下其手,行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不要怪谭某人翻脸刘公一万余军,现在就在谭某人手上起团可以,但是不论团如何起法,不得进入离北京城墙三十里之内哪支团进来了,谭某人就剿哪支”
康有为脸色铁青,眉毛一挺就要说话,却被韩老爷子在后面拉了一下。康有为一下顿住,狠狠一抱拳:“复生,你要包揽把持,那就请便反正我也不和你争这个”
谭嗣同脸色也同样变成了铁青色:“南海,这不是叙交情的时候,我们这是在死中求生明日我就请圣上正式下旨,起团募练新军”
康有为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和谭嗣同道别,自顾自的扬长而去。韩老爷子却是朝谭嗣同深深一揖,再追上康有为的脚步。
两人去后,谭嗣同几乎一下子就瘫软下来,挣扎着走进书房。这个时候,他脑子空空的,什么气运鼎革都没想到,却只是想到了王五。
“五哥啊五哥,我和传清兄看来是越走越远了,你夹在中间,到底选我们哪个兄弟呢不要选我五哥,南下吧也许兄弟正走的,是一条死路”
第五卷鼎之轻重㊣第三十九章变法大诏㊣
光绪二十一乙末年正月二十。
这一天,光绪皇帝难得的在紫禁城叫起了正式的大朝会,六部九卿督察院以及各个津要衙门,堂官济济一堂,自从咸丰北狩承德以来,如此规模的大朝会,竟然是绝无仅有
满堂官员按品级山次第而站,躬腰控背,等着这等大朝会的全套仪仗进行完毕。
太和殿中香烟缭绕,净鞭鸣响,敲典太监将八声典敲得是悠长铿然,正按着“为君难为臣不易”八个字。
这一切,恍惚中还让人觉得大清皇朝的荣光重现。
其实在这次大朝会之前,京城官场民间,早就有风声流传。按照原来的计划,下了国事求是诏之后,还要三两个月时间整理各方面送上来的意见,综合考虑旗族,王公,贵戚,汉官,清流,列强以及朝中两党的不同意见,才会正式下大诏变法。变法期间,将设制度局总一切刷新变法之权,制度局将由王公大臣,军机重臣充之,京城各个衙门,对制度局的札子,只有奉行权,没有不接受的权力,
旗人甚至纷纷传言,这次宗人府的许多事宜,都要归到制度局里头去旗人的养育,抚恤,恩典,出息这次是一样样都要拿出来议。议得好那算没事儿,议得不好,说不定就得拔了旗人的铁杆庄稼就因为这一桩子事儿,旗族见天儿找到慈禧那里探口风,说委屈,大家伙儿都知道徐一凡逼着,朝廷不得不变法,可是事关旗族养命之源,能拖一天是一天,至于将来如何,又不都是圣贤,谁管那么多只要徐一凡一天不进北京城,就不能短了每月旗人这么多的旗饷
除了他们,还有一帮大势力也是此前极力阻挠朝廷正式下变法诏。这些人多是熬资历上来的京官,胡子白了,血也冷了,除了每天中午到衙门画个到字儿,任嘛都不会,回家就是写白帖子,临灵飞经。这些熬资格上来的京官,可以说就是废物,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京官那点俸禄,加上给同乡捐官过班担保分的印结,也不过就是勉强度日。大清那些完全是没作用的废衙门多,比如说詹事府之类的,就是塞满了此类京官,他们既不是帝党,也不是后党哪个党也瞧不上他们,完全就是饭桶一群。
制度局变法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改官制,裁这些派不上用场的衙门。这些衙门裁了,他们到哪里讨生活去有钱的人先跑了,丢下他们来当忠臣,现在还要砸他们饭碗,是可忍孰不可忍,跟他妈的谭嗣同这帮幸进小人拼了。自从变法的风声出来,这帮子京官衙门画到也不去了,白帖子也不写了,整天拉同乡找老师求堂官,要具结给朝廷。说他们这些人对朝廷忠心耿耿,现在朝廷要给他们拿出一个善养之法,不能说丢就丢了,闹得之大,几次同乡聚会,数百京官在隆宗门外头跟大出殡似的,一帮老头子哭成一团,对着隆宗门里头大骂谭嗣同断子绝孙。
如此这般下来,让主持变法的谭嗣同他们不得不先下诏求是,然后冷一段时间再颁正式变法的大诏,慈禧还几次从园子里头捎话:“治大国如烹小鲜,何况变法这样的大事宁可稳着点,不要太操切”
如果说刘坤一还在,这位在各地督抚里头都有着极大威望,资格老能力够的老帅,苦心孤诣的还是在直隶撑起一个架子,初步稳住局面,大家伙儿因为刘坤一的存在还有点虚幻的安全感反正糊弄自己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大家还有精神在这里扯变法不变法的事情。但是随着刘坤一的死讯传来,才让朝廷上下都已经绝了指望,这下真得靠在这四九城里头的所有人自己了
旗人进园子找慈禧诉说委屈,结果被老太太板着脸赶出来,还哭着训斥他们:“还闹想把我闹进棺材才算罢休现在你们就不能让我们娘儿俩省点心徐一凡一进北京城,看你们到时候儿敢不敢找他闹去非要闹得姓爱新觉罗的都回去钻老林子以后再为这个事情来,一个个腿都打断”
京官们起哄,步兵衙门的巡城兵也拉下了脸,一顿乱棍子,也不顾是不是有辱斯文了,打得这帮老爷子连滚带爬,哭声一片:“皇上啊,这就不要咱们了”
这法,只有变了要不然,整个大清,只有崩塌
法既然要变,权既然要集中在制度局当中,这权力谁属,就是重点了。后党现在拿不出什么头挑的人物,世铎去后,一时凋零,而刘坤一又将他手头兵权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