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震得所有人身子都是一抖,目光却一齐投向了徐一凡。大家伙儿目光多局促在两江自己地盘其实也就是限于江苏一省。而徐一凡却志在天下,利用此次局面,就要逼迫天下督抚站队选边了协饷国战的名目,再正大光明不过。一则有成例可循,二则是这也真是一份投名状朝廷要收拾徐一凡,得拉拢他们督抚,督抚们现下是不怕朝廷的,但是在徐一凡这里先用协饷名目,站住一点脚步,那倒真是一件可操作性极强的事情
法、术、势三个字。徐一凡在归国未久,法字儿还不大看得出来。可是他以势运术,以术助势。这后两个字,他却运用得精熟
看着大家热切的目光,徐一凡面上还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心里面却在嘀咕:“老子可是穿越来的这时代世道人心还不掌握,老子早死了七八回了”
半晌之后,唐绍仪才颤声道:“这这协饷数字如何,有把握的是多少朝廷都收不上来,这些督抚愿意掏给咱们”
张佩纶笑笑:“少川,你没做过国内地方官,这里头弯弯绕你是不知道的。地方上面收的上下忙的田赋地丁,南方不少省份还有折漕的收入,连同盐税,海关税入,这些是要解给朝廷的,咱们这里敢截下来,其它省份不见得能这么拉下脸。但是厘金一项,却是地方上下其手的好出息一省厘金富者数百万,贫者也有百余万,以大帅治下两江为例。查善后局账本,江苏去年厘金年入六百余万,实解朝廷者,不过四十万。其它的,就在善后局用各种名义开销了,谁不知道,善后局就是督抚们的私帐房大帅要协饷,不管哪个省份,只要愿意掏,随便在善后局里头哪里开支一笔就行了,朝廷穷,你真当地方掏不出钱来要是没钱,谁还愿意当官现在花点钱,还不是自己掏腰包,一旦鼎革,总有个好下场,谁是傻子
我倒是和大帅算了算,闽浙,两广估计掏钱的意思居多。这四个省份,协饷四五百万,应该不在话下。本来两江之地,就虎视这四个省份么江西安徽,藩库也该有两百万。两湖不好说,我已经求一位大人物去信了,现在还说不准。至于四川云贵,这些就看看吧,看看他们督抚有没有那么聪明最北,只能指望山东,其它的指望不上。粗粗算来,八百万可保,半年之内,应该可以缓一口气了。那时两江富庶之地,在少川兄治理下,也可源源接济一部分这天下分出个高低,兄弟可以断言,就在这一年之内如此还有什么说的”
唐绍仪满脑门子的大汗:“行险,行险如果督抚们都不协饷呢饷尽财绝,那时又如何是好”
张佩纶陡的大喝了一声:“少川行大事者,三分险都不愿意冒。那我们何必追随大帅”
一句话顿时就将唐绍仪喝醒,他稳了稳心神,笑道:“幼樵,你说得是那第二个法子呢又是什么”
张佩纶转头微微朝徐一凡一拱手:“第二个法子,就是大帅的主见了,这个功。兄弟贪不得。”
徐一凡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唐绍仪和张佩纶之间的你来我往,他这个团体,由于历史新,大家都是有什么话都说。他也无意压制。说明白了,说透了。行动意志自然就统一了。他每次行事,都是如此雷鸣电闪的大举,没有麾下的全力投入,如何能够成事
听到张佩纶的话,他一笑道:“第二个法子。无非就是办事收钱老子替英法顶住老毛子在东北亚的扩张,他们能不给点好处等辽南底定。我找他们谈价钱。海关北边的我不管,上海关,江海关,广州关的关税,老子要了”
这句话说得大家更是目瞪口呆,无半点插嘴的余地。南方诸海关,一年收入以千万计,英法列强,能让给徐一凡徐一凡说完也不解释,他自己心里有数。此次举动。不仅是让督抚们选边站。他也是让列强也要选边站
此时世界第一强国英国,所孜孜以求的就是扯散俄德之间的事实同盟。德国在欧洲扩张,俄国在远东和中亚扩张,双方互不干涉。为了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特别是怕俄国经过中亚觊觎印度,还有俄国在远东获得他梦寐以求的不冻港。为了让俄国目光转回欧洲,去和德国在欧洲发生利益冲突,让他们的事实同盟瓦解。英国简直在不惜一切代价扶植起一个能在亚洲遏制俄国扩张的力量
在徐一凡那个时空,日本算是赶上了这班车,抄英国便宜抄大发了。从工业体系到军队建设,英国给了日本多少扶植和帮助从源源不绝的贷款,到给日本打造了一支全英式的崭新战列舰队,日本居然就这样一跃而工业军事强国之林。
在现在这个被他改变了的历史,他毅然选择在东北展示力量,就是要将日本彻底赶下火车是大清朝廷,还是他徐一凡有这决心,有这能力遏制俄国扩张,他们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也该投点本钱更不用说,这本钱还本来就是中国自己的
此次他在两江席未暇暖就又分兵北上,看似鲁莽,其实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如果说甲午是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开始,那么此次雷霆一击,就是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决定性一击
这种机会,他如何能放过
徐一凡肃然起立,他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只是用力一掌拍在那地图上面:“我意已决朝廷签署和约之日,就是我再度底定辽南之日万千健儿的血不会白洒,我也不会让这气运从我指尖溜走
跟随我”
所有人都同样肃然起立,禁卫军的高级军官们更用力磕响脚跟敬礼:“敢不为大帅效死”
“少川,你还担心些什么呢今天你说这些话,很不应该。此乃逆而夺取的关键之机,大帅做了决断,我们就执行好了,对天下大势的把握,谁能超过大帅”
督署外面,商议完毕的诸人,都纷纷乘车马离开。汽灯的光晕之下,只有卫兵静默站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下了雪花,一点点一片片,在卫兵的肩头,已经厚厚一层。
张佩纶住在督署里头,散了军议之后,他独送了唐绍仪几步。
“逆而夺取”唐绍仪有点茫然的低声嘀咕了一句。
“取天下者,有顺取,也有逆取。顺取者,天下崩坏,有力者得之。然则生灵涂炭,白骨千里相望”
“逆取呢”
“营造大势,按而观衅,一旦有机,则趁势而起,一举而底定天下。只是这势如何营造,却难倒了古今多少英雄更别说值此末世,思潮纷纷,更有西洋列强,掺杂其中,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大帅是从何而来,竟然能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百年,谁人能理得请眼前这团乱麻”张佩纶的神色微微有点感慨。
唐绍仪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幼樵,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