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双手捂着脸,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作一声。康有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书房里面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到了最后,还是他们当中最老成的杨锐低声道:“复生,事已至此,我们如果想做一点事情出来,恐怕南海所说的,已经是惟一选择了我瞧着,文大人不断写信过来,吐露内情,只怕也有皇上在背后,说不定,正是皇上想”
这一句话说出,杨锐就知道自己失言,赶紧扭过脸去,咳嗽两声。捂着脸出神的谭嗣同霍的一下站起,林旭激动得鼻翼不住贲张,只有康有为,还在那里微微冷笑。
谭嗣同脸色铁青,狠狠的看了杨锐一眼,他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有很多话,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到了最后,却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个时候,谭某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再劝劝,再求一下。杜鹃啼血,也许会有石人落泪如果不成,南海,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谭某现在方寸已乱,和约未定之前,什么也别对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听”
说罢。谭嗣同跌跌撞撞的出门而去,且行且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的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我又为的是什么是什么”
书房当中,杨锐和林旭都已经动容,谭嗣同的苦闷,似乎也说到了他们的心底
只有康有为神色不动,傲然高坐。
“大帅,玉昆已经离开江宁城了。一艘小舟,从人不过七八名。上船之前,就躲在轿子里面不敢露面”
袁世凯恭谨的微微弯腰,在签押房内向徐一凡低声禀报着事情。
说是签押房,其实说是徐一凡的办公室更恰当。以前督署的签押房,是总督聘请幕僚所在的场所。一切庶务,基本都是这些幕僚老夫子在料理,总督不过拱手而已。不遇到特别重大的事情,不会到签押房来商量事情。满清的方行政,就是如此,当官的吟风弄月,交往应酬,甚至嫖堂子抽大烟的时间,远远超过干正事儿的时间。国家大事,都是私人聘请,不对政府负责的幕僚们上下其手。
徐一凡却不一样,他没有私人的幕僚,麾下各有职司,对各自的工作范围负责。汇总于他处,他也最讨厌手下不干正事,弄一帮没有名义,无责任可追究,偏偏又有巨大行政权力的幕僚老夫子在手底下。他的团体,也是整个大清唯一没有绍兴师爷游幕期间的势力。
没有了这些灰色的中间层级,徐一凡的团体,虽然人手少,倒是令行禁止,反应迅速,运转起来灵活许多。
他每日,至少上午都在签押房内办公,倒是大清历史上,破天荒的第一次地方官完全承担起地方行政事宜的举动。
徐一凡正批着一件不知道是什么的公文。听见袁世凯汇报,停下笔来笑道:“我瞧他敢大摇大摆的离开老子放他,已经算是他祖上有德了一个被老子吓破胆的家伙,放他回北京城吓唬吓唬别人也好满城动向如何”
袁世凯离开朝鲜到两江,徐一凡当时也没有如何表示。可是袁世凯现在第三镇总统的官职并未曾去,每天还要参加高级军官的关于禁卫军整编扩大事宜的讨论。同时徐一凡又让他拣起了老本行,综合原来情报那一摊子,负责情报工作。两个亲信重要的职责一肩挑,可见徐一凡对他表忠心来江宁这举动的满意程度了。底下人也悄悄在背后议论,老袁这次算是洗干净了喜欢背主的底子,真正出头啦。
现在的情报系统,已经不是朝鲜时期的那个简陋模样儿,单单是盛宣怀投靠,就带来了多少人脉和情报资源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才好好整理一下。袁世凯天生的对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精通,交给他,也算得人。
现在虽然已经算是红员了,可袁世凯在徐一凡面前的态度却丝毫不敢放松。又行一礼:”满城已经知道了玉昆离开,现在正在鸡飞狗跳呢。据说还在酝酿请愿。满城耄耋要准备来督署,请大帅给他们一条活路,这些请愿的让不让他们出满城,还请大帅示下。”
对这些满人如何处置,徐一凡手底下,谁也摸不着门道。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楚万里算是最聪明的,可是在这事儿上,只要有人请教他,他也装傻。三万多人现在就在满城这个小小的四方天里头,等于坐了活监牢。谁都为这个事情头疼指望徐一凡象北京城那样,每月照发粮饷养他们起来,还不如指望母猪能爬树。可是赶他们回北边儿吧,徐一凡到现在,也就放了一个玉昆走再说了,现在能把这些人赶到北边儿,将来进了北京城,又把这些人朝哪里赶不少心狠一点的揣测徐一凡是不是要痛下杀手可是毕竟是三万多条人命,而且现在一个格格,每天还来找徐一凡。徐一凡每次都客客气气的将这位格格迎进外书房叙话
徐一凡笑笑:“对付一些老头子,也没意思得很。这事儿,也该料理了,让他们来吧。也好早点给将来立个规模”
立什么样的规模给天下看,袁世凯绝不敢问出来。看徐一凡又低下头准备去批公文。袁世凯迟疑一下,低声道:“大帅,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徐一凡头也不抬的随口一问。
“大帅,京城有书信过来。对日和约,也许要签了,京城暗中流传,朝廷准备将朝鲜让给日本,好早了此和局。属下揣摩,竟然可能有五分以上是真的。毅军那边也有消息传过来,朝廷已经准备让他们离开绥远,专驻直隶,毅军那边也在请示办法朝廷心中大敌,只有大帅,和局早成一日,他们就早能全力防备大帅一日”
啪的一声,徐一凡停下了手中动作,重重的将水笔拍在了桌子上面,死死的看着袁世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北京城那帮人哪里有那么蠢为了这个国家将来气运,他拼死拼活的打下了如此良好的局面,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丢给北京那帮家伙然后南下。就算紫禁城里面养的是头猪,也知道借着这个机会涨涨声望,压压他徐一凡的风头。
袁世凯声音低低的,继续朝下说去:“属下本来也很怀疑,但是各处消息传来,多是帝党方面放出来的,属下这才觉得”
徐一凡冷冷一笑,打断了袁世凯的话:“党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