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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难啊,去年办漕办砸了,自己贴了快两万,现在加起来,差不多快五万的亏空,要是撤了差使办交代,这怎么交得出来只有一根绳子唉,前生不善,今生知县”

“老哥算是好了,兄弟身上毛十万的亏空,也没怎么。有缺在身上,拖得动。徐制军要撤差使,拖不动了,无非一家子关门上吊,又怎么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往常督抚过来,不过带着百把个大帽子了不得了,这位徐制军带了几万人来我们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孽交接士绅是解衣推食,伺候上官是小心翼翼,结果碰着这么个扫把星”

“但愿这荣中丞”

正在议论纷纷,乌烟瘴气的时候。就听见巡捕官一声喊:“荣中丞到”

各官们忙不迭放下手中烟茶,乱纷纷的站起来按照品级站班。喊声刚落,就看见荣禄穿着一身行装捻着朝珠笑吟吟的走出来,他本来就长得白净文雅,原来在西安带大头兵的风霜这两年早就退得干净,一出来还真有个上官的卖相。身上有道缺的旗人太爷们纷纷作揖,班子小一点的就赶紧行庭参礼,地方本来不大人又多,你碰着我我碰着你,乱得不可开交。一个知县岁数大了。烟瘾又太重。本来就熬不得了,庭参大礼下来,喉咙里面咯吱一声儿,吐着白沫就撅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乱象。荣禄焦躁得头上都冒出火来了,一时间恨不得徐一凡早点过来将这些牛鬼蛇神排队每人枪毙五分钟。可还得维持住脸上笑容,忙不迭的赶紧招呼巡捕官将那位知县太爷赶紧抬出去救治。扰攘了好一阵子才坐了下来。

“各位,升升冠吧到兄弟这儿,各位老哥尽管脱略仪注就好了地方不大。又急赤白脸的将各位老哥请过来,兄弟真有一份儿罪过,一路过来还好”

清季官场规矩,上官就是爹妈。听见荣禄发话,轰的一声,大家纷纷摘下大帽子搁着。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满肚子的心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到了最后才有一个口才好,身份也不坏的旗人太爷开口:“下官们伺候中丞是该当的,谁不知道中丞是念着咱们这些不成器的才接了纂就要给训咱们的示,中丞有什么吩咐,下官们都听着。办得了的那没话儿说。办不了的,也得给中丞办到”

荣禄一笑。敲敲桌子:“老哥太客气了吧本来我荣某人将各位请过来,就算是坏了规矩。可是朝廷的吩咐,兄弟能不办么货到地头死,咱们也不用绕圈子啦,今儿唱这么一出群英会,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这位新来的徐制军”

这句话是说到满堂诸官的心坎里面了,他们这么远跑过来。还不是就为了荣禄能说这句话大家消息灵通一点的,谁不知道荣禄当年和徐一凡在朝鲜就是冤家对头,朝廷会无缘无故的派他过来满清地方督抚之间,这权力划分本来就是扯不清的狗肉帐。说是总督主要管军,巡抚主要管民,可是巡抚也有抚标兵,总督也能查吏任官。当初中枢设官的意思本来就是要让地方互相牵制。不过到了清季这些年,督抚之间的权责划分也有了点约定俗成的默契。

比如说就在两江,两江总督号称节制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可是从来不管安徽巡抚和江西巡抚的事儿,就连江苏本地,也是苏州巡抚管苏南,两江总督管江宁和苏北。苏北穷苏南富,为了平衡,全省的厘捐还有对上海道的节制,也是两江总督的权限。大家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荣禄下车伊始,屁股还没坐热,就这么大坏规矩的巴巴的将大家请来,为的什么就算猪脑子也能想明白

大家伙儿心头火热,几个挑头的就喊了出来:“下官一切全凭中丞的吩咐中丞让咱们向东,咱们绝不朝西”

荣禄呵呵笑着,脸上神色加倍和蔼了起来,双手连摇:“兄弟可不是让大家和徐制军作对来着徐制军是爵阁部堂,一等威远伯爷,身份比兄弟高了不是一筹两筹,更是国朝的大功臣,就是兄弟,也是朝廷派来协助徐大帅治理这两江朝廷财赋重地的毕竟徐大帅没有当过亲民官儿啊北洋南洋二大臣,都是朝廷根本,要是略有动摇,就伤了朝廷酬庸功臣的美意了”

话说到这儿,荣禄也觉得有点难以为继,原因无他,太他妈的恶心了他当初在朝鲜和徐一凡,互相抄着板砖连脑浆都快拍出来了,现在说这话,饶是官场修行深,也觉得一阵阵想吐。

他吸口气儿,终于端出戏肉,对着下面张大嘴巴仔细听着的江宁诸官们一字字的道:“兄弟是奉了朝廷谕旨,先把查吏这个差使担起来,只要我荣某人在一天,合省的练军绿营还有徐大帅的禁卫军兄弟管不着,可是挂牌委差使,撤差使,这种事儿,荣某人要替徐大帅先担待几天各位在地方都是有根底的,这个朝廷德意还要回乡四下宣传广布一下,徐大帅麾下都是虎贲骁锐之士,在朝鲜对上小日本这是无往而不利,但是在两江这人文风流之的如何安民,还是要学嘛”

他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巡抚衙门大堂里面已经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朝廷用士的规矩。本来就是百年成法。不是可以随便乱动得的两江之地,本来就是朝廷官吏,还有地方士绅所共治,洪杨乱后。才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地方乡绅,多有当年平乱洪杨的湘淮两军后人,如此大好局面,岂是轻动得的兄弟担下这个担子,也是为徐大帅着想。等慢慢平稳了,兄弟或者告病,或者自请开缺都不一定的事儿,两江有如此大帅虎臣坐镇,岂不是天下幸事各位老哥,回去后,尽管做事,若是有了什么麻烦事情。有兄弟我”

话说到如此赤裸裸,在场官儿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朝廷无非就是借着这个用士成法,来限制徐一凡手脚放在朝鲜或者东北那些地方,徐一凡说不定就敢乱来了。朝廷挂着这个幌子也是空的,不要说荣禄了,荣七也限制不了他。可江南这个地方个别。首先是这个地方传统就绅权极重,任何行事少了士绅支持那是寸步难行。更有当初太平天国乱后。湘淮军大批将士在两江安下家来,这些人有银子有军功。几乎就是将两江作为他们封地一般,是留给子弟出仕做官用的。所谓江宁三多,婊子多,那是有秦淮河;驴子多那是江宁有江南最大的骡马市场,蒋驴子硬是靠做这牲口生意做成了全国有数的大富豪;道台多就是因为有这些湘淮军出身的士绅在,子弟才落草就捐了道台,等着长大了安插在附近做官儿,大家互相照应着,绅官结合在一体,几乎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势力,历任两江督抚多是湘淮军老人,更是容忍照应这两江特有的现象。朝廷在其他地方把人事权收走那是限制不了徐一凡,他会耍赖硬抢,可是在这两江之的,士绅和官吏结合在一起软磨硬抗,天下重臣,多半都是湘淮遗脉。徐一凡不顾忌朝廷,还要顾忌这些地方实力派呢说不定还真是一出好戏就和徐一凡顶着闹吧荣中丞不是拍了胸脯么,出了事儿,有他呢

为了饭碗,拼了吧

大家伙儿胸中洋溢着满满的战斗热情,纷纷站起行礼:“下官等多谢中丞提点照应今后下官有什么事儿,一定唯中丞马首是瞻”

荣禄微微笑着,只是矜持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眼角突然一跳,情不自禁的又向南望去。这第二局,就对付得了徐一凡么

眼角跳动的不只有荣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