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君和陈彬马上就变了脸色,沉着脸只是不说话。
楚万里却放大了声音:“杜麒麟带着你们厮杀半生,为的是什么只是快意恩仇不过就是在无路当中,想带着弟兄们过点象人的日子罢了。杜大当家义气之名天下有数,又得到什么了在我们大人麾下,只要有一点才能就不会被埋没,只要卖命就有前程。前提就是你们要心甘情愿忍受这一切的约束我跟着大人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千总的前程,现在已经是加提督衔总兵堂堂的红顶子二品大员上万的人都听我号令
功名富贵,等闲事尔不过都要好汉子拿忠心,拿命来换你们要是能活下来,就能成家,就有将来,你们的子女就不会再顶一个贼名,堂堂的官宦子弟这样的机会不过稍纵即逝,要不要把握,就瞧着你们自己了”
楚万里说得慷慨激昂,但是他身边前行的戈什哈们却如同未曾听见,不曾有半点离开自己的位置,不曾有半个人向这边张望,只是沉默的继续前进。这已经是一支完全用近代化的纪律性武装起来的军队,而不是只是装备了西洋火器的散兵游勇。他们经历的严苛到了在普鲁士人眼中都认为无谓而且过分的训练,早就让他们视服从命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来不会思考上官命令背后是什么东西。
裹在这么一支队伍当中,戴君和陈彬明显不寒而栗,却又心头火热。
远处的徐一凡悄悄的翻了一个白眼,楚万里说的,将将是这些马贼能理解的玩意儿。洗白出身不过是起因,拿功名富贵,成家立业诱惑他们才是画好的大饼。其他的,将来再慢慢儿说吧,不怕他们在禁卫军这个团体当中不就范。上了贼船,想下来就不那么容易啦
只是楚万里这个家伙,想的和他说的一样么
漫长的行程,一直走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才稍稍停顿下来。每个人都已经是人困马乏,李璇几乎趴在了马上了,星眼困觞。还是在徐一凡的示意下,马背上面长大的杜鹃和身体底子一流的陈洛施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这才坚持到现在。至于那两个朝鲜小丫头,能自己不摔下去就不错了。咬着牙齿也不敢吭声儿。
徐一凡自己也够呛,大腿内侧火辣辣的。不过一时没见着杜麒麟,将事情搞定,他一时就放不下心来。章渝骑马或左或右的跟着他,这半老家伙,别看死样活气的,也跟黏在马背上一样,好像还好整以暇的在打盹儿。马术好得出奇,不过对于自己这管家到底还有多少功夫,徐一凡早就懒得去猜了。
眼见得前面隆起两座白色的山丘,将一条小路夹在中间。丘上稀稀疏疏的都是松林。戴君和陈彬瞧见这处,大声的就朝徐一凡回报:“大人过了这处,再有六七里就是当家的歇马地方了紧一把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早饭”
这俩人不知不觉的已经改口叫大人了,看来楚万里的话儿不是没作用。徐一凡在心里一笑,支起酸痛的腰背放眼看去。都被山丘上面的松树林挡着了,看不到远处。只有个什么东西一动,定睛细看,他妈的又是一头白鹿
昨晚看到,还跟上天在启示他什么一样,现在看到,徐一凡只想尝尝鹿肉他向身边戈什哈招招手,顿时就递上来一支马枪。枪刚才还裹在戈什哈的怀里,没冻上。拉开枪膛,五发黄铮铮的圆头七九弹在漏底弹巢里面躺得好好儿的。
再瞧瞧那白鹿,好像还在灌木里面找没给雪盖掉的叶子。徐一凡抬枪瞄准,不知道为什么,呼吸一下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若中此鹿,则这逆而夺取的道路将
他猛的咬牙击发,当的一声焦脆的枪响回荡在这茫茫雪原,震得松树林洒下一片雪雾。徐一凡瞪大眼睛,似乎就清楚的看见子弹划过弧形的弹道,正正没入那头白鹿的后脑
此鹿,我志在必得
随着这一声枪响,两处小丘之上,突然翻出了几十个雪洞,一个个身影冒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是洋枪。枪声爆响而起,弹雨如大雪一般,向已经走在小丘之间的前队倾泻而来
第四卷不一样的甲午㊣第十一章飞雪连天射白鹿下㊣
酒宴之上,热气蒸腾。一头完整的烤羊放在桌子正中,周围八珍具备,凉热酸甜,聚于一席。一个戴着回民白帽子的厨师正小心翼翼的片着烤羊的羊肉。分到一盏盏的银碗里面。每片羊肉都是油汪汪的,飘动着诱人的香气,加了孜然和大料之后,更让满座的客人食指大动。
在座冠带,全是大清淮军总兵以上武官,加上两个实授提督叶志超和丁汝昌,都笑得和花儿一样。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着杨士骧。象邓世昌这样的官场毒瘤,根本没给他露面的机会。
叶志超指着烤羊和厨师,笑道:“莲房大人,这厨子是京城牛街出名的一刀香,回人弄出来的东西,就是有特别的香气,也干净。朝鲜这地方太薄,羊里面照理还有母鸡,乳鸽,鹌鹑蛋,咱们一概都简慢了,莲房大人是自家人,该得体谅咱们怠慢不是”
杨士骧笑得云淡风轻的,看着那些羊肉微微皱眉。他是讲求惜福养身的翰林,和这些上桌就是酒水淋漓,大快朵颐的武官们吃不到一路去。加上心里存着事儿,竟然略略觉着有些反胃。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扫了叶志超的面子,敞笑一声,也不拿象牙筷子,伸手就拈起一块儿咬了一大口。
武官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叶志超,说实在的。他们和这位北洋红人,淮军陆师营务处总办坐在一块儿,也都有些拘着。往常十分手段使不出三四分出来。看着杨士骧来得豪爽,个个都是喝声彩。伸手就去拿肉。
叶志超含笑看着杨士骧举动,拍拍手,那厨师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叶志超指着麾下将官,笑道:“杨大人,这次您先期亲赴平壤,标下当得竭力巴结。跟着您的戈什哈队长,是我一个侄儿。还有把子气力。当差也勤谨。挑的戈什哈都是出过兵。放过马的主儿,在越南打法国人都不含糊要是伺候杨大人有半点不周到,回来我就砍了他脑袋”
随着叶志超话声,坐在席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武官笔直起立,手上油也不擦,平胸就是一个军礼:“标下尽现副将,盛军营统叶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