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在杨士骧耳边说了几句中文,杨士骧淡淡一笑,扫视了那几个记者一眼,微笑道:“徐一凡也是我大清臣子,李中堂对他有着绝对的约束能力。诸位请细观,平壤将不会是一个麻烦,最终将是和北洋同进退”
记者们嗡嗡的低声议论一阵,还想发问。就听见乐队突然换了曲调,坐着的人纷纷站起,站着的人也纷纷面向花园入口。
乐队声中,就见李鸿章和一个矮小的日本人并肩大步走了出来,两人背后,都是一大群随员。李鸿章穿着传统公服,那日本中年却是一身燕尾服,白色的硬领僵硬的绷在颈下。李鸿章笑吟吟的,显然心情极好。看着他出现,满花园的洋人都脱帽示意,那些北洋大小官吏打马蹄袖行参礼的声音更是噼里啪啦一片。
两人在入口站定,李鸿章瞧了那日本中年一眼,那日本人极端恭谨的朝李鸿章一个四十五度鞠躬,微笑者朝后退了半步。李鸿章也自傲的一笑,扬手示意一下,乐队声音立止。
“各位先生女士朋友,今天餐会,不过是两国之间严肃的谈判中的插曲。咱们中国人讲究交朋友,咱们不能整天绷着脸谈判啊所以和日本国全权交涉代表飞鸟公使”
那日本人赶紧又是恭谨的半鞠躬。
“才联合设了这个餐会邀请各位关心东亚局势的朋友,刚才老头子和飞鸟公使又做了一个非正式的会谈,内容嘛保密。不过可以告诉各位朋友们的就是,中日此次交涉,即将圆满达成东亚天空,将重新阳光遍布”
李鸿章说得中气十足,在中国人中显得高大的身板更是笔直。中法战事之后的怨气,似乎一消殆尽。他身后半步飞鸟公使首先满脸堆笑的拍掌,底下洋人们更是鼓掌声响成一片。李鸿章享受了一会儿,再一扬手,乐队再次奏起悠扬欢快的乐曲。老头子换了满脸亲和的笑容,走入场中和洋人们拉手叙话儿了。满脸得色,真是掩也掩不住。
好容易他老头子才得了一个空闲,杨士骧悄悄的凑了过来:“中堂,大局底定了”
李鸿章摸摸胡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小日本,论交涉,还早着呢我大兵调去,他还不就我范围咱们是麻秸秆打狼两怕”
“那条件”
“不赔款,不割地,一年撤兵干净。朝鲜王室不变,和我大清宗藩关系不变让那些清流说嘴去就这么一条,当事人去日本走一遭,为因为误会殁于汉城变乱的日本人,向日本政府道个歉就算完”
“那人选”
“还不就是徐一凡他离开朝鲜,调淮军挤垮他的那支禁卫军一年就要撤离朝鲜,不能让这家伙捣乱搅了朝鲜和局。这是老头子我的晚节事业,不能让他给败坏了”
第四卷不一样的甲午㊣第三章参谋㊣
禁卫军右协的大操场上,整齐的脚步激起漫天尘土。一队队的士兵成连横队,先以便步,然后以正步整齐的在一群视察的人当前通过。每名士兵都是全副装具,新军服,新背包,新军靴军毯,扛着上了刺刀的八八式德造步枪,目不斜视,只是全神贯注军官的口令声音。
这些北洋南洋不同出身的军官,都站在队伍排头。每个连队横队前面,都有正副队官,和三个哨官。军容无可挑剔,按着指挥刀走得比士兵还要标准。
右协是李云纵带的部队,这个深沉人基本就是个训练魔鬼。对于徐一凡刻意要求的绝对严格的纪律,和用纪律和疯狂的训练进行军人养成是绝对的赞同。整个右协在禁卫军当中,军容风帽是最拿得出手的。徐一凡安排这次检阅,就是希望别人能看见这个。他成军不过数月,干部缺乏,孤处异地,中间还经历了暴乱。谈什么部队战术,军事素养是谈不上的,要给人看,也只能看这个军人作风素质的养成情况。
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他的禁卫军,不管成立时间多么短,不管有多么大的缺陷,但的的确确,是一支近代化的,令行禁止的军队
不过他的能力就到此为止了。束军成伍,尤其是一支近代化的军队。站着说话儿的时候可以不腰疼。但是真面临到头上,亲手从无到有的操办。身临其境才知道到底是多么艰难
人才怎样选育调配,编制怎样额定,弹药怎么样调配储拨。纪律怎样建立怎样执行。统帅机构如何成立。军令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传达,军政该怎样管理既然是作为可以野战的战斗部队建立地,还有额外地工作。兵要地志如何建立,需要怎样的资料库,部队的平时编制和战时编制如何,怎样地火力配备才最适合现在的情况,采取怎样的训练计划和训练手段,战时动员计划。他掌握的地盘的资源调动配合计划,种种渠道要建立起来,要有预案,要有手段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最终都指向一个名词:近代参谋制度。
近代军事发展得已经差不多是一门需要精密计算地科学了。而徐一凡明显不具备这方面素养,他也没那么多精力来统管具体建军的事情。他手下的北洋学官,已经是军事素养最好的了,但是当初还都是作为带兵官培养的,当初的军事课程也有部分相当陈旧。南洋学官就更不用说。和他们指挥的士兵的资格差不多是大哥二哥,谁也别笑话谁。
当初从北洋辗转聘请地一些洋人教官,对军人素质养成还有点经验,但是大军统帅。大军参谋,也还是摇头比较快。他们这些流浪东方的。了不起当初是个下级军官。协助队列训练,熟悉武器,射击训练还是可以,更上一层次就不行了。
这八个月的建军工作,徐一凡和他的心腹手下就是四个字,瞎摸瞎撞。建立了一些临时条例和管理制度,并且也经历了一场较低烈度地反暴乱战事,得到了一点锻练,部队也淬过了血火。更多的还是靠各级年轻得出奇,正是满腔子热血地青年军官们以身作则,事事做在前面,再加上严酷到了让士兵们养成了条件反射习惯的军事纪律,才把部队捏合成这个样子。
在徐一凡心目当中,一直有甲午两个字悬在那里,不时的提醒着他,鞭策着他。也让他明白,现在的禁卫军还是不足用李大雄辗转招募而来的德意志帝国陆军总参谋部的前中校孔茨和他的一些随行人员,就是他渴求的人才之一了。
这些天,孔茨他们由禁卫军高级军官作陪,做了一个正式的接风,安排了最好的住处。徐一凡也一时没有找他们谈话,甚至也没有找李大雄谭嗣同他们深谈,只是安排人陪同他们在这个大同江畔的基地四下转转,一边消消旅途之乏,一边让他们自己观察一下。他也悄没声儿的派自己戈什哈,混在他们的陪同队伍当中,听不懂他们的德语,也能看看他们的态度反应嘛他要的是真正能帮助他建军的引进人才,而不是大薪水请来的洋食客
这些日子,他也仔细研究了这位孔茨中校不多的材料。孔茨出生在东普鲁士的小地主家庭,不是容克,不是军事贵族。祖先据说是日耳曼骑士团的一个骑士,家族有和波兰裔通婚的历史。性格耿直孤介,很早就追随了老毛奇,在改革普鲁士军事体制的过程当中,树敌无数。加上他又不是贵族血统,没有其他贵族军官那样厚重的靠山。很多时候干脆被当了总参谋部的挡箭牌据说他还倡导总参谋部的变革应该是从始至终的,而不是认为德意志帝国的军事制度已经尽善尽美,已臻于极致了。结果在总参谋部内也得罪了一大批人至于怎么提出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