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吼叫,顿时激起一片整齐的应和,不少水兵都跟着答应,准备跟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学兵们去将徐一凡接应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码头外又传来马蹄声音和脚步杂沓的声音。
所有人地目光都投了过去,远远就看见马车驰来,车上端然而立,正是徐一凡他脸上血迹殷然,官服也已经破了。身边掌着钦差节旗的正是李云纵。
他和死死跟在马车后面,互相扶携的学兵们。伤势之重,让人难以想象他们是这样一路奔走,杀退土著暴徒,一路转战过来的
每个人都是衣衫破碎,有的人一边奔跑还一边呛血。但是威武凛然地气息,却不因之稍减
徐一凡目光只是投向邓世昌,邓世昌也看到了徐一凡。两人目光相隔遥远,就这么直直撞上。邓世昌一把抓住了面前栏杆:“徐大人”
徐一凡却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海天中的致远大吼。
“邓大人泗水华人,将要灭顶向西开炮救我同胞”
第二卷南洋北洋㊣第三十三章一百零五年前的炮声下㊣
十几名水兵拼命的板着手中木浆,随着舢板前面站着的小武官的呼喝声音,整齐的起伏。每一下波动,都溅起雪白的碎浪,每个人浑身的气力都使了出来。
大清唯有此钦差
每个水兵眼中都是全然的崇敬。对于这些刀头舔血,整日在严刑峻法之下,过着单调乏味而且对于平民来说是相当严酷生活的丘八们,看人都很简单。
有种,或者是没种。
而徐一凡带着区区几十个人,从泗水暴民当中一路冲杀而出。钦差节旗不倒,拯救华社同胞数千。这时候还满脸是血
他麾下那几十条汉子,全部衣衫破碎,伤痕累累的。有的当场就晕在码头,有的只是平躺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张旭州那样的健壮汉子,都跑得一口一口的吐血。仍然拱卫在他身边不散。
何等的人物,才能带出这样的汉子出来啊
就连围着致远来远两船,岸上船上的洋兵们,都看着这个穿着大清朝服,凛然站立的徐一凡。大家都不知道,徐一凡这个时候心里是纠作一团。
他带着数十随员,私运枪械上岸,一路开枪冲杀,无一不是肆意妄为之事。本来码头情势已经缓和,但是德坦恩中校看到徐一凡他们持枪而来的时候,顿时又面色紧张。洋兵们的枪械又举了起来水兵们自然不肯让学兵吃亏,一下双方又对峙起来。
致远来远在此,加上徐一凡钦差节旗飘扬,德坦恩也不敢当场有什么举动。只是僵在那里,一时都将控制局势的事情忘了。只是派人回去传信,等候总督府的处理意见。
但是徐一凡却丝毫没有忘记眼前局势
他这么肆意妄为。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为的就是一个结果,将最坏的结果变成对他最为有利的现实今日他快马来去,甚至豁出了小命,都是为地这个。如果暴乱能够平息下来,他在华人声望当中一时无俩。只要后续经营得法,南洋就是他开局时最好的后勤基地。
但是如果暴乱不能平息,那么他一切都是鸡飞蛋打
抛开这些利害关系不谈,单纯放着那么多的华人被土著暴徒淹没。不管他如何功利,如何盘算,都是绝对不能不管的事情
说到底。这场变故,也有他蝴蝶翅膀扇动的部分因素。
现在只待这最后的手段了他这几十学兵,众然豁上性命,也是平息不了这场暴乱的再说了,他也还不想死。
眼看得舢板接近了致远号,绳网早就放下。邓世昌和陈金平也步下舰桥,一脸急切的等着徐一凡上来。水兵们翻过栏杆,挂在绳网上伸手来拉徐一凡。眨眼功夫就将他扯上甲板。
脚一触到这片浮动的国土。徐一凡浑身都快软了下来。种种桩桩的焦虑,激动,见血地兴奋,处处盘算,还算一路所见的惨状。让他不由自主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邓世昌一把就抱住了他:“徐大人”
陈金平也在旁边扶着徐一凡:“啊哟皇天徐大人脱险就好,咱们守在这儿,看哪个暴徒洋兵敢来犯钦差虎威大人,您赶紧歇歇去吧舱室已经为大人准备好,受伤的兄弟我们都一船船接过来总不会让自家兄弟受了委屈”
徐一凡闭了闭眼睛,用力平平自己胸口气息。一把握住邓世昌的手:“邓大人。正卿兄速速向泗水城西发炮,轰散那里数万暴民。那里还有成千上万的华人百姓,正在遭受屠杀”
此言一出,邓世昌的脸色一下就僵住了。陈金平更是沉下脸来。
“徐大人,您是南洋宣抚筹饷钦差委员。指挥兵船开炮,还要北洋水师衙门再说了,这炮是能开的吗”
徐一凡只是看着邓世昌。而邓世昌却只是回避他的目光。如果荷兰兵船启衅,以邓世昌地胆子,不是不敢还手。再坏也不过就是前程有碍。但是大炮轰击荷兰殖民地泗水,那真是要掉脑袋的
他低声道:“徐大人这要从长计议”
徐一凡看看他。又看看泗水那里。不知道那些宅院,还能支撑多久致远来远,难道还真的奢望置身事外
他抓住邓世昌的手:“邓大人,此时不开炮,真的到泗水烂。那才是真正你我人头落地”
邓世昌瞪大眼睛。一下死死的看着徐一凡。
徐一凡却只是苦笑:“咱们宣慰,结果惹动的是这么一场风潮。枪械上岸。钦差随员开枪冲突。兵船生火与荷兰人对峙。那点不是肆意妄为这样回去,也是逃脱不了干系”
这话儿就说得有些无赖了,邓世昌一腔热血为他所激动,担着血海一样的干系运枪给他自卫,致远来远赖着不走为他撑腰。现在在徐一凡口中,却变成了大家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
要不是看徐一凡一身是伤,想着他为华社真是豁出命冲突出来,邓世昌真想大耳刮子抽他丫的。
徐一凡脸色一沉,肃然地朝邓世昌一揖:“邓大人记不记得徐某人的话真理正义,只是在大炮射程之内。如今致远来远,锅炉已经快生足。机动起来,两条荷兰铁甲兵船,山头陈旧炮台说实在的,在海面上不是咱们敌手炮镇泗水,再不吃大亏。这等护侨交涉事宜,官司就有得打了,只要造成既成事实,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