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罗毕打大道上面儿,已经浩浩荡荡的都是人群。经过这条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大道,转过去就是威咸道,然后就是临近郊外的总督府。郑和大清真寺就在士罗毕打大道上面儿。华人青年热情的队伍才走上大道,就看见已经有大批大批的土著朝着郑和清真寺集中。每个土著手上都是雪亮的巴冷刀,还有人拿着木棍,铁棍,鱼叉。有的人背着大筐大筐的石头。
跟在游行队伍左右的那些藤壳帽警察,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已经缓慢的后退,直到退出了士罗毕打大道。街上两旁,人群为之一空。在土著人过来的方向,已经看到有人在追打道边的华人店主。
走在前面的青年一顿。后面地队伍还在不断的涌上来。那些土著站在那儿,沉沉的看着这些热血沸腾的青年们。
在这一刻,郑和清真寺的宝顶,都似乎黯然了下来。
不断的还有土著青年从远处赶来,朝这里集合,他们明显都有领队的人物。额头上面勒着白布条,摆弄着巴冷刀走在最前面。有的看起来相当之精悍,和那些猴瘦猴瘦地土人截然不同。
标语旗帜的舞动短暂的停了下来。李星站在队伍最前面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眼前这些眼神当中充满了仇恨的土著
一声怪腔怪调的吼声响了起来:“清国奴滚出爪哇去”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土语地应和,铺天盖地。
这些华人青年,如何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既愤怒又屈辱的涨红了脸。看着满眼黑压压的暴徒,看着那些踉踉跄跄被追打的华人老板店员。还有不断涌来的那些土著。都不自觉的停住了手中的标语旗帜。
“李大哥,怎么办”青年会的人们目光都望向了李星,在他们当中。李星心最热,也最有口才,活动能力也最强。这次行动,几乎就是他一人鼓吹出来的
难道一次和平的陈情,换来地就是这个么零星的石块已经投掷了过来。卷头发地那些土著雀跃的在对面大骂。李星也蓬地挨了一块。砸得眼冒金星,青年人腔子里面的热血一涌:“咱们继续前进什么也阻挡不了咱们华社团结自强的呼声”
周围应和的后生同时响起,青年们胳膊挽着胳膊,顶着石头继续向前。李星一擦头上的血,还是站在队伍最前面。
那些土著停住了投掷石头的手,看着对面整齐移动的长城。有些畏缩。什么时候看着这些华人青年如此团结,如此强硬了就连那些被追打的华人店员老板也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大声地开始还手反抗。
就在这一刻,不知道土著队伍当中。谁尖利的呼哨了一声儿。一大群白布包头,提着寒光闪闪巴冷刀地精悍暴徒已经越众而出,直扑向一直逼来的华人队伍
轰的一声,这些暴徒已经扑了进来。手中巴冷刀乱砍乱劈,将一面面标语扯倒。惨叫声不断的传来,但是这些华人青年们也都红了眼睛,拿起一切可以挥舞的东西拼命反抗。当这些游子真正的明白了他们根之所在,他们所争取。所维护的是一个民族的传承的时候。温和善良和平的华人子弟,也可以做到和狮子一样暴烈
血光迸现。大堆大堆的这个时候被称为兰印土著,后世被称为印尼土著的暴徒。像是鲨鱼看到了血,同样的也涌了上来。到处都是拼死的反抗,凶狠的厮斗。没有青年愿意后退,反而都在不断的往前涌动。
郑和清真寺伫立在那儿,数百年前。当天朝上国带着文明,带着友好来到这里,留下了这座建筑,有没有想到过数百年之后。要看着他的子民,受着这样的屈辱
士罗毕打大道,已经变成了狂暴的海洋。
泗水领事馆内,徐一凡用劲推开了死死拉着他的曹天恩领事。大步的走了出来,门外随员卫队已经集合,拱卫着他的马车。各种枪械,已经藏在了马车上面。
外面是大队大队的洋兵,土著警察,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曹天恩在背后又哭又喊:“徐大人,使不得啊”
徐一凡却没有理他,只是望向远处,望向传来巨大声音的郑和清真寺。那里已经有火苗窜起,黑烟直上半空。所有随员的眼睛都看着他,随着他的步伐而缓缓转动。
“张开钦差仪仗,我们去救咱们的同胞”
“喳标下愿为大人前驱”北方汉子张旭州大步跨出,身子站得笔直。胸膛气得也是不住起伏。
徐一凡冷冷的点头,又转头望向楚万里和李云纵,每人身后,都站着七八个学兵水兵混合的随员队伍。
“你们都带着我钦差的仪仗,一路奔李家传讯,一路奔致远来远所在的港口,务必要将现在的消息带到。不管你们采用什么样的手段看谁阻拦要是谁做不到,就别回来见我”
回答他的,是两人有力的平胸军礼。
徐一凡望着远处那些如临大敌的洋兵警察,突然大声冷笑:“咱们大清,还承认双重国籍。老子这是护侨走”
第二卷南洋北洋㊣第二十九章最长的一天中㊣
天津北洋衙门,北洋大臣的团蟒三角节旗,有气无力的在苍黑的天幕下有一下儿没一下儿的飘动着。
除了那些戈什哈还站得笔直,当值的巡捕官儿们都偷偷儿的在滴水檐下冲盹儿。今儿不是辕期,但是偏偏李中堂又是不抽大烟儿。见天儿都起得早,当差的跟着这么一位大帅,瞌睡可是就常常不够了。
天气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还凉着。一阵阵寒风吹来,巡捕官儿们都偷偷的朝滩羊皮领子下面缩着脖子。
正在安静得都有些儿乏味沉闷的时候,就听见通通通的脚步声音从门外直奔进来。大家的目光都转过去,就看见杨士骧还有丁汝昌并肩大步的朝里面走,旁边是一连串请安的戈什哈,巡捕官。他们两人瞧也不瞧,脸都涨得通红。吐出的白气儿又粗又急。
起身的巡捕官都在猜测,这两位大人又怎么着了哪里洋鬼子又来启衅了不成
这时李鸿章也才起没多久,正在腿上盖着毯子,坐在躺椅上面,在丫鬟服侍下慢慢儿的喝着他的德国医生调制的营养品。在幕下当食客的曾国藩女婿吴永,正在对面儿给他念诗,以消晨乏。张佩纶敲着膝盖儿也听着,不过眼神儿老望外面儿瞧。不知道心思转到了哪里去。
门口通传的声音才响起,杨士骧和丁汝昌就掀帘进来。丁汝昌是军人。还规规矩矩地和李鸿章打千儿行礼。杨士骧却扬着手中一叠毛边儿格令纸:“中堂,你瞧着今儿的一份新报纸了没有”
屋子里面几个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李鸿章摆摆手,身后服侍的几个丫鬟顿时退了出去。他敲敲毯子上面那叠同样的纸,苦笑道:“怎么没瞧着大清时报,新鲜出炉的在野清流第一报,不知道怎么那么大的来路,各大城市通邮通电的地方儿都分送。办这报纸。每出一份儿怎么也得亏着成千地银子。主笔就是有胆子公车上书的谭嗣同不光咱们现在在天津瞧着,在北京,在两江,在两广,风气开通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地方中枢的大佬。清流自诩的人物,还有书生士子,都冲着他谭嗣同的名声儿在瞧着这份报纸”
张佩纶在一旁笑道:“莲房,你这消息来着晚点儿了吧谭大胆地报纸一出,京中士子都自发替他分送,谁还不知道只怕现在那些清流,都在酝酿上折子呢。我也当过清流,他们什么德行再明白不过了。”
杨士骧大声道:“幼樵,那你还陪着中堂在这里坐着”
懵懵懂懂给李鸿章念诗的那位吴永,岁数已经不小。因为是曾国藩女婿的身份才给李鸿章收在幕下养着。他不解的抬起头:“谭大胆又说什么了”
大家都不大以这个半老书呆子为